李崇是陶欣的初戀。他們那會都是在某所子弟學校念書,陶欣讀高一的時候學校剛轉型為國有民辦制度沒兩年,還留存着一些舊時風氣,像陶欣這種家長下海經商的學生在學校裡屬于最底層,要想跟那些自持身份的同學交朋友,就得做足狗腿子的姿态,即便這樣人家也是愛答不理的。
而陶欣姚雪娜這一類人同樣是家裡的小皇帝,受不了奴顔婢膝那一套,和那些大院子弟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不過陶欣長得漂亮,是校花,與同階層的姚雪娜又是兩個待遇,男生對她總特殊照顧一些,也有不少給她遞情書的,女生則為着自己喜歡的人喜歡她而明裡暗裡的針對她。
陶欣不稀罕那些男生别有用心的特殊關照,更怕被針對,所以對待男同學都沒什麼好臉色,為此還多了一個略有幾分陰陽怪氣的外号——冷美人。
那段時間陶欣真不願意去上學,本來也是打定主意要轉學的,可在爸媽找關系替她辦轉學手續那期間,李崇忽然走進了她的世界。
李崇家世好,人又漂亮,大眼睛薄眼皮,看誰都帶着笑意,一直是學校裡很受歡迎的風雲人物,走到哪身邊都跟着一大堆人。在他借給陶欣雨傘之前,陶欣跟他是沒有任何交集的。
記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放學的時候仍不見小,好多沒帶傘的學生被困在了教學樓裡。礙于學校門崗是軍事化管理,輕易不能入内,家長們在外邊急的抻長了脖子,也沒辦法把傘送進來。
教學樓到校門口有一段距離,沒有傘一定會被淋成落湯雞,陶欣和其他同學一樣,選擇在教學樓裡等雨勢轉小。
就在這個時候,李崇舉着傘,渾身濕淋淋的從雨幕中走來,和他熟絡的幾個男生一看到他就笑了,嘻嘻哈哈的湊過去說:“不愧是你啊兄弟,專門取傘來護送我們。”
李崇也笑着,不知對那幾個人說了什麼,然後轉身走到陶欣面前,将手裡的另一把傘遞給了陶欣。
陶欣怔怔地看着他,他卻隻是抿唇一笑,很快就和兩三個男生擠着一把傘離開了。
教學樓大堂裡那麼多人,他獨獨将雨傘給了陶欣,陶欣當然知道他的用意,心裡也不是毫無觸動,可已經決定了轉學,實在沒必要橫生枝節,便打算第二天把傘還回去的時候趁機和李崇說清楚。
沒成想第二天見到李崇,他竟然染了風寒,不停用紙巾擦鼻涕,把鼻子擦得紅紅的,眼睫也低垂着,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
十月的大雨,那麼涼,不生病才怪。陶欣這樣想着,把傘還給他的同時又給他接了一杯熱水。
後來他們漸漸熟絡,一起學習,一起吃飯,一起出去玩,總是形影不離。有李崇在身邊,陶欣在學校的日子輕松了很多,兩個人的關系也很自然的發展為男女朋友,和所有普通情侶那樣牽手,擁抱,接吻,幻想大學時光和更遠的未來。
如果不是陶欣意外聽到李崇和朋友的對話,得知他當初是因為同人家打賭才來追自己,或許陶欣就不會遇到周廷之,而是按照約定和李崇一起赴美留學。
對于李崇,陶欣問心無愧的愛過,分手的時候也真情實感的恨過,此刻遠遠看着他,心裡卻隻剩下重遇故人的感慨。
相較于上學那會的意氣風發,現在的李崇要更内斂一些,不過依舊豐神俊朗,大方得體,一言一行都叫人如沐春風的本領也分毫不減,陶欣看得出,周廷之和他很談得來,兩個人應該關系不錯。
總共就談了兩次戀愛,還能看到前男友和現男友會晤的場面,陶欣覺得自己的命數絕對有點說法。
而另一邊的李崇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侄子口中的“妲己”會是陶欣。
“你說你加了誰的微信?妲己?”
“就是周叔叔的女朋友,周念叫她妲己。”
“哦,我聽說了。”
“聽我媽說的吧,她是行走的新聞聯播。”
“還真不是,一個朋友昨天晚上去吃飯的時候碰巧遇見了。”
周廷之在圈子裡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突然間轉了性,找了一個年紀那麼小的女朋友,任誰都忍不住要八卦一下,短短兩天的功夫這件事就已經傳開了。李崇也不免好奇:“你見到了?人怎麼樣?”
李樂泉想了想說:“難講,長得倒是挺漂亮的,我看她還有點眼熟,估摸着可能是在網上刷到過。”
“你覺得她是網紅?周廷之的品位不至于此吧。”李崇笑笑:“不是加她微信了嗎,沒照片?”
李樂泉解鎖手機,點進陶欣的朋友圈,隻看到一條橫線:“欸?我感覺跟她聊得還挺好呢,竟然屏蔽我。”
對此李崇隻是說:“那是人家有分寸,你和她應該不差幾歲,以後去周家難免會遇見,也要注意避嫌。”
陶欣沒有和周廷之提起李崇的事。
其實按照管理員的規章制度,這種情況應該首先向監護人報備的,可陶欣才因為逗周廷之玩,把二十歲的周廷之比作前男友,這會又蹦出來個前前男友,陶欣實在不大好意思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