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安公主回宮,今上親自迎接。
三年未見的父女兩人兩兩相望,今上忍不住紅了眼圈,幼安公主是自己第一個女兒,對她格外偏愛和寵溺。沒想到她小小年紀竟然做出與母親聯手毒殺了自己的愛妃的惡事,可是他看着泣不成聲成滿臉都是憔悴的女兒,當年的恨意煙消雲散隻有滿滿的憐惜。
幼安公主當年出宮時帶了四名侍女,分别是柔然,芙蕖,春景,秋荷。
柔然卻在臨回宮的時候被毒殺在姑子庵,現在隻有芙蕖春景秋荷三人忠心耿耿跟在身邊服侍。
幼安公主跟父親唯一的要求就是想住在那鬧鬼的長春宮。
今上面露難色,隻說已經在宮外準備好了公主府,先讓她去公主府小住一段日子,休養身體。
幼安公主也不再堅持。
長春宮經過昨夜的風波,今上命人重重把守戒備森嚴,沈柔則若不是手持韓宮令的親筆信恐怕都尉也不會放她進來。
曹雍看着眼前這個瘦弱的女子,他不敢置信道:“你一個區區弱女子難道不害怕嗎?”他硬是把後半句“昨天可把我們吓死了。”生生咽下去沒有說出口。
沈柔則淡淡一笑道:“光天化日的,再說這麼多侍衛督軍我怕什麼。”說完便頭也不回走入院子裡,曹雍眼神跟随者沈柔則那抹纖瘦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心底暗想:這女子看起來弱不禁風,但竟比一般男兒還要勇敢。
昨夜鬧鬼的房間就在自己的眼前,她遲疑了片刻,輕輕推門而入,不料裡面竟然站着兩個人。
小厮模樣的人見到沈柔則不友好問道:“你是哪宮的宮女這般沒有規矩?”
沈柔則瞪着眼睛有點意外,心中覺得好笑,她還沒開口問他們是哪路神仙,這人就咄咄逼人,看他衣着打扮即不像宮中侍衛也不像太監宦官。
就在沈柔則暗暗猜測的時候。
“阿福不得無禮。”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沈柔則這才發現另一個男子已經走到了面前,她呆呆看着眼前風雅俊秀的公子不禁有些面紅耳赤,長這麼大雖然沒接觸多少男人,在這後宮見過不少王孫貴族,但是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秀雅俊美的男子。
他站在那裡,臉上沒有表情,平和疏淡,氣質出塵,雍容雅緻,讓人不忍直視,生怕多看一眼就是亵渎。
阿福見沈柔則呆頭呆腦的樣子生氣道:“你這宮女膽子不小!見了咱們魏王怎麼也不下跪!一點規矩都不懂,小心我告訴韓宮令狠狠懲戒你!”
魏王!
他是魏王李琰?!
沈柔則趕忙跪在地上急道:“奴婢該死!奴婢眼拙未認出王爺,求王爺開恩。”
李琰謙和道:“我離開京中已有十年,你沒見過我也不是什麼稀罕事,隻是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說完還不忘瞪了阿福一眼怪他多事,阿福自知理虧,瑟縮這身子不敢言語。
阿福年紀不大,這些年一直忠心耿耿跟随李琰,知道魏王雖然外表冷若冰霜其實性子溫和不拘泥君臣之别,所以難免說話的時候口無遮攔。
沈柔則臉色微微發紅,她稍稍定了一下心神才開口道:“回王爺的話,奴婢是奉韓宮令之命來此調查昨夜鬧鬼一事。”
阿福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忍不住脫口而出道:“你?韓宮令親自命你一人來調查?”
說完還不忘細細打量眼前這個宮女,毫無過人之處。
沈柔則心中暗自翻了兩個大白眼,隻不過魏王在這裡,她不好發作,隻是繼續恭順說道:“是的。”說罷将韓宮令寫信筏雙手呈到李琰面前。
李琰眼眸微闊,眸底閃過一絲驚訝,但是他很快恢複平靜接過這封信,掃了一眼,是韓宮令的字迹。
李琰沉吟道:“韓宮令能夠欽點讓你過來調查昨夜鬧鬼的事情,可見你也不是一般人物。”
李琰的眸子深不可測仿佛可以洞悉一切。
沈柔則見李琰如此耀目猶如高高在上的皎月竟不敢擡眼望他,隻是将頭伏得更低,卻不知如何開口。
李琰神情微舒道:“沈女官有何高見?”
沈柔則有些驚訝為何李琰知道自己姓氏但是想想他剛才掃了一眼韓宮令的那封信,信上寫了她的名字,可是韓宮令卻沒在信上說她的身份,她也隻不過是個小小宮女,想到這裡沈柔則倒是有幾分不好意思,紅着臉心虛道:“回王爺的話,奴婢隻不過是一小小宮女并非女官,沒有官職在身。”
李琰還未做聲,倒是阿福大聲問道:“連九品都沒有?”
沈柔則覺得這個阿福礙眼可是又不能發作甕聲甕氣道:“是的,奴婢九品都不是。”
見沈柔則尴尬的樣子,李琰一語雙關道:“韓宮令是後宮女官之首,知人善任,你能夠博得她的信賴獨自前來調查長春宮昨夜鬧鬼的事情可見你的聰慧絕非尋常女官可以相比。”其實李琰這話是提點阿福不要以輕視沈柔則。
阿福偷偷吐吐舌頭。
沈柔則心中騰起一絲暖流。
李琰柔和道:“這次幼安公主婚事由我親手操辦,我也不想節外生枝,但是看起來似乎不會太順利。”
他環視着這個屋子道:“那兩個紙人我看見了,上面寫着幼安公主和準驸馬的名字,後面寫着兩個人的生辰八字,準驸馬的生辰八字是胡寫的,可見這個人隻了解幼安的生辰八字,我懷疑極有可能是後宮的人。”
沈柔則仔細打量着,當初王皇後被囚禁這裡,她性子剛烈砸碎了所有器皿古玩,撕扯了所有卷軸畫卷,隻殘留了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剩下就是空空蕩蕩,難為她整日囚困此處。
沈柔則想了想道:“我聽韓宮令說不止一個人看見了鬼影子飄來飄去。”
李琰颔首道:“是的,聽說亮起燭火然後懸浮半空中的鬼影子飄來飄去。”
沈柔則蹲在地上細細觀察似乎尋找什麼東西,不一會兒她驚喜的叫道“果然和我猜的沒錯!”
李琰湊上前去,看見地上留下了兩滴燭淚,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阿福聽得雲裡霧裡,他焦急的纏着李琰哀求道“好王爺,快告訴阿福到底是不是鬼?到底怎麼一回事兒!”
李琰闆着臉道:“你這奴才做事笨手笨腳,懶得動腦子,你想知道怎麼回事兒為何不請教沈宮女?”
阿福想起剛才自己瞧不起沈柔則有些不好意思,他硬着頭皮舔着臉道:“好姐姐,你告訴我吧,阿福太笨!”
沈柔則強忍笑意看着阿福道:“這隻不過是皮影戲的鬼把戲,用了影子做鬼影,晃來晃去吸引目擊者進這個房間,引君入甕罷了。”
阿福不禁對沈柔則刮目相看,他拍拍腦袋道:“竟然是這麼回事兒啊!那這個人怎麼憑空消失的呢?”
沈柔則和李琰對視一眼,李琰笑道:“沈宮女但說無妨。”
沈柔則本以為李琰冷若冰霜,冰冰有禮,沒想到他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好像得到了什麼恩寵似的,一時之間有點發怔。
李琰道:“我說的不對嗎?沈宮女蕙質蘭心,也應該猜得到了。”
沈柔則在李琰溫柔期待似的目光下笃定道:“我不相信有人能夠在屋子裡憑空消失,我懷疑這個屋子裡有什麼密道。”
李琰吩咐道:“阿福你去叫那些侍衛進來給我細細的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