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和沈柔則一前一後走進空屋,屋子裡因常年失修稍顯破敗。
李琰微微蹙眉,揮揮手,滿屋子的塵埃與黴味。
沈柔則借着門口的光細細打量這個屋子,不大,一眼看到頭,說是雜物房都擡舉了,公主走進來,秋荷死在了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
一陣陰風吹過,吹得沈柔則頭皮有些發麻,長春宮果然邪門得很。
突然李琰輕輕叫道:“阿則。”
沈柔則趕忙上前,李琰蹲在角落裡,小心翼翼指了指牆壁下方,幾塊紅磚頭已經松動,沈柔則趕忙動手,不費力氣抽出了四塊磚頭,露出了一個像是狗洞的洞口。
沈柔則為難道:“若是小貓小狗倒是可以出入自由,大活人鑽來鑽去恐怕是無稽之談。”
李琰拍拍手上的塵埃低低歎道:“是啊,這麼說來這個屋子就是一個密室,芙蕖和驸馬爺中毒的時候也是一個密室,門窗緊閉,而這個屋子更棘手的是連一扇窗戶都沒有就隻有一個狗洞。”
沈柔則思忖片刻道:“兇手一定是利用了這個狗洞,可是奴婢沒想到兇手究竟用了何種詭計。”
李琰托着腮陷入了沉思,突然道:“我想應該問問唯一活下來的那個婢女春景。”
沈柔則再次見到春景發現她瘦了,也憔悴了,看來秋荷的死對她打擊很大。
“秋荷死了,她死的很詭異,你可知道什麼線索?”李琰開門見山讓沈柔則有些措手不及,她暗想:王爺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直接?
春景咬住嘴唇搖搖頭道:“當年我們四個人被選中服侍公主,結為金蘭,情同手足,如今隻剩下奴婢形影單隻,奴婢自然心如刀絞。”
春景的話突然讓沈柔則心頭一驚。
李琰雙眸掃向春景漫不經心似的淡淡道:“我記得當初秋荷說你們四個被詛咒?在月明寺沖撞了夜叉神?可有這件事?”
春景臉色愈發蒼白,她虛弱小聲道:“确有此事,那時候公主無意發現後山有個屋子供奉了夜叉神,傳說那是凡間最兇惡的鬼怪,公主害怕我們沖撞遭到厄運和詛咒,所以禁止我們去後山,但是柔然和芙蕖膽子最大,秋荷也喜歡湊熱鬧,我們四個去偷偷瞧了瞧,确實後山小廟裡供奉着夜叉神,從那之後一一應驗,我們都受到了詛咒。”
李琰眼神淩厲的刺向她尖銳的問道:“你受到了什麼詛咒?”
春景凄慘一笑道:“奴婢自然也不會有好下場。”
李琰平靜道:“秋荷的死和你脫不了關系,我想現在應該請你去大理寺一趟了。”
春景幽深的眸子閃過一絲恐懼,她驚駭的張着嘴似乎想要求救,可是沒等開口,兩個侍衛已經粗暴的将她拖起來。
春景這才反應過來,她哀嚎道:“王爺!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呀!”
李琰凜冽道:“冤枉不冤枉到大理寺去一趟便知曉了。”
沈柔則瞪大了眼睛,她猜不透李琰肚子裡賣的什麼藥,但是李琰做事謹慎,肯定有他的用意,可是——沈柔則神色複雜的看着李琰似乎想要跟他說什麼,可是想想自己是奴婢的身份,還是乖乖閉上嘴巴。
“琰哥哥,你這是幹什麼!”幼安公主沖了過來,焦急的推開侍衛,扶起了柔弱的春景驚詫道:“你怎能懷疑春景?”
李琰道:“幼安,我這是律例辦事,照常訊話罷了。”
幼安公主面露難色道:“可是琰哥哥春景是無辜的,她昨天照顧我一夜。”
李琰冷笑道:“到大理寺一切便明了,你無需多言。”此刻李琰周身氣場陰沉駭人,幼安公主也啞了口不敢再多言語,不一會才低頭扶着春景的肩頭柔和道:“你放心去吧,配合琰哥哥調查真相,早晚有一天水落石出。”春景轉過身猛然跪倒在地道:“公主,奴婢忠心耿耿,絕對不會做出背叛公主的事情,請公主相信我。”
幼安公主點點頭正色道:“放心吧,這麼多年你對我的忠心我自然明白。”
春景淚流滿面道:“奴婢遵命。”
這一幕看得沈柔則揪心萬分,她知道李琰不是糊塗人聰明得很,可是他為什麼突然一反常态緊緊咬住春景?而且現在也毫無線索的情況下未免太過于草率。
長春宮本來就有各種可怕的傳言,如今又因為這起命案更加愈演愈烈,很多人都說變成厲鬼的皇後不滿公主的準驸馬殉情而死,要去陰間給他找個妻子省得驸馬爺的冤魂纏着公主。
春景押送到了大理寺,李琰反而不着急審問她,而命阿福拉着他和沈柔則偷偷去了一趟月明寺。
月明寺便是姑子庵,也是公主帶發修行的地方。
城郊極為偏僻,深山老林之中,阿福趕着馬車一個勁兒的叫苦不疊道:“王爺,阿福的屁股都要颠兩半了!”
沈柔則強壓笑意道:“屁股本來就是兩半的。”說完,李琰忍不住笑了起來。
沈柔則看着笑意盈盈的李琰,這個王爺可真奇怪,平時一臉冰霜,神神叨叨的樣子,這麼笑起來也順眼了許多,本來李琰容貌出衆,俊美無雙,臉上出現笑容更顯得親切讓人想要親近。
阿福可笑不出來,他不停的抱怨着。
“這件事情從始至終都覺得很蹊跷。”李琰終于緩緩開口。
沈柔則聽得認真,她點頭道:“奴婢知道公主回京中的前夜她的四名婢女之一的柔然就被毒殺死在了月明寺。”
李琰擺弄着手指上漢白玉扳指道:“柔然是替死鬼,有人想要謀害公主。”
“會是誰呢?”
李琰歎道:“我也曾想過會不會是芙蕖?她早和蘇錦單情投意合,會不會因為妒意想要謀害公主?想要和蘇錦單厮守終身?”
沈柔則汗涔涔道:“芙蕖和蘇錦單為什麼要殺掉公主?”
“也許怕東窗事發也許怕以後在公主眼皮下繼續往來會被人發現?”
沈柔則搖搖頭道:“那這兩個人為什麼要自盡?”
“蘇錦單和芙蕖情比金堅,忠貞不渝?”
沈柔則面露難色道:“我總覺得這一系列案子有哪裡不對勁,也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她粗這眉毛腦子認真的轉着,越想越覺得詭異神秘,她從來不相信怪力亂神之說,可是這起案子的源頭就是明月寺的夜叉神。
芙蕖怎麼認識蘇錦單的?兩個人又是如何親密無間?身為公主的貼身侍女竟然心有所屬竟然和宮外的男子私會?兩個人竟然還一同殉情?還有紙人,那個柳老闆說深夜前來購買紙人的女子身上佩戴的玉佩是雙魚形狀,而芙蕖恰好也有一枚,那麼說那天晚上前來購買紙人的是芙蕖?她到底有什麼陰謀?更可怕的是昨夜的謀殺案,葉限親自跟随公主去了茅屋,可是為何秋荷穿着嫁衣死在了裡面?公主不承認是自己,那誰假扮了公主?
一個接着一個問題找不出答案猶如鐵闆沉悶的積壓在沈柔則的心頭。
不知為何越想越覺得脊背發寒,這股寒意在身體裡蔓延湧向四肢百骸。
夕陽西下,山間餘晖稍顯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