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光陰轉瞬即逝,沈柔則再次踏入東宮。徐姑姑瞧見她的那一刻,眼眶瞬間紅了,快步上前,雙手緊緊拉住沈柔則的胳膊,那力度仿佛隻要一松開,眼前人便會如煙雲消失似的。
“你這丫頭,可把我折磨苦了。這些日子,我每日茶不思飯不想,滿心滿眼都擔心你。”徐姑姑聲音略帶哽咽,滿是嗔怪。
沈柔則擡眸,深深望向徐姑姑那張已添了幾分滄桑盡顯疲憊的面龐。
徐姑姑嘴角雖挂着笑意,可淚水卻不受控制,簌簌滾落。沈柔則用力攥緊徐姑姑的手,努力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輕松些:“姑姑,您瞧,我這不是平平安安回來了嘛。”
徐姑姑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仔細端詳着沈柔則。隻見她身形清瘦了些許,膚色也微微曬黑,可那雙眼睛,依舊明亮如星,笑容依舊燦爛動人。徐姑姑心裡明白,這趟坪洲之行,沈柔則雖曆經千難萬險,卻也收獲了别樣的經曆與快樂。
徐姑姑微微歎了口氣,輕聲說道:“你在外邊看遍了大好山水,往後怕是瞧不上這猶如精巧籠子般的東宮了。”
沈柔則心頭猛地一緊,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姑姑,您可别這麼說,好像我是個沒良心的人似的。這一路走下來,雖說坪洲是我的老家,可我對那兒的記憶實在模糊。但我從未見過那般遙遠的路,那般遼闊的天空,還有數不清的山川河流,真的讓我大開眼界。”
看着沈柔則眼眸中閃爍的熠熠神采,徐姑姑忍不住幽幽一歎:“你呀,就是沒良心。你若心裡有我,怎麼一去這麼久,連封信都不知道寄回來?”
沈柔則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憨笑着解釋:“姑姑,我可不是任性胡鬧才跑那麼遠的,這可是太子殿下應允我的。”
徐姑姑微微頓了頓,話鋒一轉:“你剛回來,可知道馬上要有個大人物回宮了?”
沈柔則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她重重地點了點頭:“我聽魏王殿下說起過,是失蹤多年的端慧公主,對嗎?”
徐姑姑拉着沈柔則的手,二人并肩坐在床榻之上。燭火輕輕搖曳,光影在徐姑姑臉上晃動,顯得晦暗不明。她神色複雜,緩緩說道:“說起來也真是蹊跷。半個月前,在錫州,有個婦人擊鼓鳴冤,聲稱自己就是當朝端慧公主。錫州知府不敢有絲毫懈怠,層層向上禀報。那婦人拿出了一枚印章作為證物,說是陛下當年親手刻給她的。如今這枚印章就在陛下手中,陛下也承認确有其事。”
沈柔則眉頭緊緊皺起,忍不住問道:“這端慧公主當年為何會突然失蹤呢?”
徐姑姑緊緊拉着沈柔則的手,有幾分為難道:“當年,陛下和公主的日子處境極為艱難,陛下那時還不是儲君。先皇打算将端慧公主遠嫁和親,公主對此極為抗拒,甚至多次尋死覓活。後來,在一次皇家春遊狩獵期間,公主竟在自己閨房裡神秘消失,從此沒了任何音信。這麼多年來,坊間一直傳言不斷,有人說陛下不忍心妹妹遠嫁蠻夷之地,暗中将她送出了宮。可後來陛下繼承大統,端慧公主一事卻成了衆人不敢提及的秘密。還有,魏王的母親玲妃,當年就因端慧公主的事情惹了不少是非,最終郁郁而終。”
聽到“魏王”二字,沈柔則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揪住。她眼眸瞬間黯淡下來,聲音低低的:“原來魏王的母親是因為端慧公主的事……難怪他……”
徐姑姑接着說道:“那婦人究竟是不是端慧公主,誰也說不準。我們隻聽說陛下把甄别真假公主的事兒交給了韓宮令,畢竟當年韓宮令曾悉心服侍過端慧公主,主仆二人感情深厚。”
沈柔則小心翼翼地說:“既然如此,甄别起來應該不難吧。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冒充皇家國戚,犯下誅九族的大罪呢?端慧公主可是陛下唯一的血脈至親,陛下心裡想必也有數。”
徐姑姑深深歎了口氣,說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民間一直有不少人冒充端慧公主,聽說一年前就有個冒牌貨,可惜手中沒有信物,還沒等送入宮中甄别,就被杖責死在了大理寺。”
沈柔則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徐姑姑,倒吸了一口涼氣。
徐姑姑臉上滿是愁容,喃喃自語:“看來這後宮,怕是又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了。”
與此同時,東宮的書苑内,太子李乾與李琰相對而坐。
“坪洲的事情看似圓滿解決,實則暗藏玄機。當年麒麟閣屠村,僅憑蕭逸一人,絕難做出這樣的決定。還有倒賣朝廷物資和僞造銀票之事,背後主謀肯定不止蕭逸一個,想必還有諸多勢力隐藏其後,隻是眼下還需時間去追查。魏大人已經同意幫我盯梢這個線索,繼續追查下去,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便會聯系我們。”李乾神色凝重,緩緩說道。
李乾微微擡手,想要拿茶杯,卻不小心牽扯到肩胛處的傷口,疼得他眉頭瞬間緊皺。
李琰見狀,趕忙擔憂道:“殿下,您肩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呢。”
李乾神色平靜,一臉苦笑道:“那箭尖淬了毒,為了保命隻能剜去了整塊肉。”
李琰滿臉震驚地看向李乾道:“那夥刺客可有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