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返回餐廳的時候，眼眶微紅，對着趙霧沒有好臉色，兇巴巴地威脅：“你等着！你會後悔的！”

十幾歲的女孩子，尚且做不到完全掩飾自己的表情，相比她母親的僞善，則顯得直率許多，愛恨分明都寫在臉上。

趙霧神色漠然，看似不為所動，實際上她在發呆，根本沒聽清薇薇說的話。

見她這幅樣子，薇薇氣得想吐血，吵着囔着要回家，鐘芳狠狠瞪她一眼，拍了她一下。

“嫌丢人沒丢夠？”

“媽！我是在幫你诶！”薇薇大吼。

一番不大不小的動靜早将經理引了上來，他掃見不遠站了位氣質不凡的男人，那張臉他可忘不了，遂笑臉相迎：“小陳總，這是？”他意有所指。

陳逢靳擡了擡眸，“給你添麻煩了。”

經理連忙擺擺手，哪裡敢應承，“不麻煩不麻煩。”

他笑的腮幫子發僵，張張嘴：“那，小陳總您忙您的，我就不打擾了。”

陳逢靳颔首，叫了聲馬成，下颌稍稍一偏。馬成立即上前，是往鐘芳二人的方向。

母女倆最終還是住進了酒店。

馬成充當一個盡職盡責的司機，連同她們的行李一起搬了過去。

趙霧沒心情繼續吃飯，于是下了樓。雖然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但好像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開心。

她望了望天，視野一片漆黑。

可惜，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

“在看什麼？”

餘光中，一旁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個人。

陳逢靳走至她身側，這會兒他肩膀上搭了件外套，左手握着火機。

趙霧嗅到一絲煙草味兒，混着淡淡的冷調香，不難聞。

她搖了搖頭，“沒什麼。”

随後，她一掃，瞥見蕭明一直看着她，眼神怪怪的，往常話最多的人像被施了魔法，緊緊閉着嘴。

不一會兒，陳逢靳把車開了過來，搖下車窗，露出冷硬的側臉。

趙霧對上他的視線，接着邁腿，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座。

他偏頭，手指搭着方向盤敲了敲，跟蕭明兩人說：“走了。”

“阿靳，”夏涵翼叫住他，突然道：“謝謝。”

他剛剛得到消息，liser竟松口答應了合作。這其中，肯定不乏有陳逢靳的幹預。

陳逢靳知道他為什麼道謝，扔了句“平了。”便一轟油門。賓利瞬間沖入夜色，車身逐漸與之融合。

車載藍牙自動連上陳逢靳的手機，須臾，一陣耳熟曲調響起，已經播到了一半，從副歌開始。

——《Savage》，趙霧最喜歡的音樂之一。

然後她發現，陳逢靳的歌單，和自己的簡直一模一樣。

每次不開心，就會循環播放，聽很多遍，聽到耳朵裡隻回顫着音樂聲，聽到不知不覺睡着。

第二天醒來，依舊是美好的一天。

前方人行道，紅燈閃了下。

陳逢靳停車，略微偏了偏臉，看着她，緩而啟唇：“要開窗麼？”

“你的臉有點紅。”

趙霧聞言，摸摸她的臉，确實在發燙。車内開了空調，熱風直往她臉上吹。剛剛還不覺得，現在他一提，就像觸發什麼機關，熱意越加明顯。

她點點頭，同時伸手降下車窗，留了絲縫隙。

冷風擠了進來，總算消散了些悶熱。

忽然，耳廓拂過溫涼的氣息，帶了點熟悉的香水味，餘光被一張放大的側臉占滿，隐約瞧見他耳骨上閃爍了一抹光，是顆黑鑽耳釘。

趙霧抿着唇，沒敢轉頭，片刻，那股氣息拉遠，随即一瓶水遞到她面前。

她接過去的時候看了看陳逢靳，“謝謝。”

他已然回身，右手去拿中控台的手機，一邊迅速打字，一邊慵散地嗯了聲。

此時趙霧感覺自己的包裡震動了下，她摸出手機一看，收到一條來自她表哥孫智的小作文，一目十行，大概意思是求她行行好，‘借’給他那套房，不然他的婚禮沒法進行了。

她直接忽視掉，把其他消息一一回複，便熄了屏，擡頭望向窗外。

夜景倒流，霓虹燈光連成了模糊的一片。

倏地，細密的水珠斜着砸上車窗，有些甚至穿進縫隙，飄在趙霧的頭發以及臉上。

雨下得猝不及防。

她莫名想到今天發生的種種事情，不禁感慨，恐怕電影都沒如此精彩吧。

她閉了閉眼，呼吸放輕了許多。

于是在這樣充斥着音樂和雨聲的環境中，她的意識慢慢彌散。

趙霧醒的時候，聽見一陣水聲，連續不斷的，她擡手按了按泛疼的太陽穴，繼而睜眼。

不到兩秒，又快速阖上眼，被白熾光一刺，視野裡狂冒黑點。

她緩了會兒，再次睜開眼睛，撐着床有些費力地坐起來，等适應了燈光，才環視一通四周。

屋内十分眼熟，畢竟住了好幾天，不可能陌生。

趙霧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她現在躺在了床上。記憶中，自己還在車裡呢。所以，陳逢靳沒有叫醒她，而是抱着她進屋的嗎？

她呆了一瞬，連何時水聲停了都不知道，接着啪嗒一下，門開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