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動區靠西,毗鄰這座東山,來來往往的人口很多,有外來戶,有流亡者,也有自我放逐的人,人口密度又大,非常難管。
流動區甚至連稅都收不上來,高高在上的老爺們自然也不願意管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所以會在平民區和流動區中間設關卡派衛兵看守。
目的就是為了防止有不法分子沒錢了進入平民區打家劫舍為非作歹。以關卡為分界線,整個紅塔被分裂成兩個不同的世界,東邊的人們歌舞升平,西邊的人們卻連讨一口飯吃都尤為困難。
秦問将飛梭停在東山腳下,層層疊疊的樹影将其遮蔽起來,僞裝成什麼都不存在的樣子。
他們倆都換了更加适合黑夜潛行的衣服,衣服貼身,尤其是秦問,勾勒出他結實的肌肉線條,顯得個頭更加人高馬大。
“走!”秦問塞給沈再一把槍,低聲道。
他們倆一路摸索着上山,盡量避免從山裡上行走,而是選擇從旁邊茂密的樹林裡面穿行。
秦問時不時需要轉頭确認沈再的位置,以免他體力不支跟不上他的腳步。
山路是非常難爬的,尤其是他們選擇了在樹林裡穿行。
獸人的存在并不代表這個世界上隻有他們和人類了,并不是這樣的。
世界依舊存在着各類物種,飛禽走獸無一不在,等待着成為一個被造物主選中的基因寵兒。自然淘汰了一批,就會創造新的一批填補上去。
比如這片樹林裡就有蛇。
秦問拉開一條纏繞在樹枝上的藤蔓,一條帶有紅色花紋的蛇突然從藤蔓上竄下來,被秦問一刀斃命,瞬間将蛇頭甩飛。
蛇頭落地,發出輕輕的一聲“啪”,秦問的臉色非常難看。
“這是什麼?”
沈再停在秦問身後,看向地上仍在下意識反應張嘴咬人的蛇頭。
“蚩峰蛇,一種非常麻煩報團出現的蛇,帶有很厲害的神經毒素,而且這種蛇紅塔沒有,隻有南燈星有。”
“你的意思是人工飼養了這種蛇放在這裡。”
“……嗯”
沈再的臉色也開始變得蒼白起來,人工飼養意味着這背後存在一個巨大的陰謀。
更何況剛剛秦問說了,這種蛇絕對不會單獨一條出現,即便是有一身牛勁兒,殺一晚上蛇還能有力氣奔逃嘛。
秦問看向沈再,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借月光看着他的神色,沈再估計他大概率想讓他回去,自己來探查。
可他不是什麼金絲雀菟絲花,他有自己的路要走,被人保護擔心的感覺是很好的,這意味着在這個處處危機四伏的異世界裡,他不是一個人。但是這同時意味着秦問始終在把他放在一個弱者的位置上看。
秦問是個很赤忱的人,他理想主義愛護弱者嫉惡如仇,喜歡對一切事物加以庇佑,但是沈再不需要這種庇護,因為他并不想當秦問需要保護的對象,他要當秦問的戰友。
在秦問提出合作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已經處于一個同等位置了,這也是為什麼秦問幾次張口最終卻沒有将話說出來的原因。
沈再跟他比起來确實弱很多,無論是五感敏感度還是機體強度,都是天差地别,所以秦問習慣性地想要去保護他。
但是沈再從來不是一個懦弱的人,他可以通過示弱迷惑工作人員,通過割開自己的腹部藏起刀刃,通過等待偷襲鷹頭蟒蛇族。
他跟秦問一樣,都是一個戰士,他們是戰友。
“兩個人目标太大了,分頭行動。”
沈再揚起嘴角,沖秦問伸出手,“還有刀嗎?”
秦問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嘴角也揚起一個笑,解下袖腕裡藏着的匕首,放在沈再的手心,“給你了,注意安全,山腳見。”
說完他頭也不回先行為沈再開路,蛇潮一波接着一波從枝丫、樹葉以及樹幹上湧來。
憤張的蛇頭沖擅闖此地的人發出“嘶——”“嘶——”的警告,但被來者像砍瓜切菜一樣屠戮了個精光。
沈再抽出匕首,匕首不新,但是被人精心養護得很好,還帶着秦問的體溫,他朝着秦問開出的大路跑,又在分岔口選擇了與秦問截然不同的一條路。
一路上血光見影,月光撒在沈再的臉上,映照地他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修羅一般,俊美又無情。
他其實不會殺東西,在以前的時候連魚都沒殺過,但是這具身體依舊保留着戰鬥技巧,像是被刻進DNA的程序,在他還沒思考以前,他已經下意識地躲避、繞後、偷襲、格殺。
蛇真的是太多了,一波接着一波,像是永不停息的幻境。
沈再知道,必須要将這些蛇全部殺完,倒也不是因為他是個弑殺心很重的人,因為有些蛇是通過嗅覺來進行定位的,他對這種蛇的了解僅通過秦問的幾句話。
但是如果有心人通過提取漏網之蛇的費洛蒙,很有可能就會暴露他們的痕迹。
一層接一層的蛇屍體從樹上掉落,“啪嗒”“啪嗒”“啪嗒”地砸在地上,一眼望去,橫屍遍野。
站在中間的沈再就像是從深淵爬出來的惡鬼,在屍骨堆砌中,走向他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