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問沒料到他會這麼開誠布公的說出來,眉毛向中間蹙起,眼神愈發探究。
陳涵生确實不偏不倚坦坦蕩蕩地直視着他的眼睛。
秦問的眼睛從前是很清澈的金色,在後面基因重編成功以後變成了銀灰色,藏了他幾分鋒利進去,也帶了更多的深不可測,像是暴雪天交加的白天,滿天的白點裹挾着意圖窺探霜白裡的小屋。
陳涵生:“你不必對我有這麼大的戒備,我和沈博士,還有秦元帥,都是合作關系。”
秦問将“合作關系”幾個字嗫嚅在唇齒間仔細摩挲:“既然是合作,那就會有利益産出,你的目的是什麼?”
陳涵生向後一倒,輕輕砸在椅子靠背上:“目的,摧毀三大财閥算不算?”
“為什麼?”
陳涵生默了一下,聲音有些沙啞:“三大财閥很早之前就在暗地裡進行着人口拐賣,比沈再知道的時間要早上許多,隻不過那個時候他主導着西塔,把西塔治的像鐵桶一般,财閥們沒辦法把這些人口當做試驗品販賣進西塔,隻能挑好看的通過展寶會當寵妓賣,我的母親就是裡面的一個,她是木塞星的一個很普通的女孩,家庭幸福美滿,自己努力讀書夢想着有一天成為一個律師,卻被穿上帶有挑逗性的衣服像物件一樣在展台上被拍賣。她被北啟藥業當時的掌門人陳崖生拍賣下來,發生關系才有點我。”
“按理來說這些個财閥們有錢有權,私底下養情人包小三的不少,各玩各的幾乎是這個圈子默認的活法,可是陳崖生那位夫人卻不一樣,她是亞夫亞航空集團老總的獨女,從小就是掌上明珠,唯我獨尊的派頭,絕對不能忍受丈夫的不忠,更加不能接受在她還沒生出孩子之前,情婦先生出孩子,所以她設計讓我母親難産,最後撒手人寰。但是由于她肚子不争氣,結婚多年一直沒有孩子,即便我是個私生子,陳家也還是出面把我認下來了,我就成為了她名義上的孩子。”
陳涵生的手抖了一下,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夢魇中,被往事逼得喘不過氣:“可是她見天的虐待我,卻從不在能看見的地方下手,實際上在我的衣服底下,沒有一塊肉是好的。陳崖生繼續在外面花天酒地找女人,她更恨,也就更變本加厲折磨我。陳崖生本來就對我母親沒有什麼感情,隻是看到好看所以睡了,就這麼簡單。所以他對我自然也談不上維護,頂多就是怕我真死了家族饒不了他,每次在我被虐待完讓仆從來給我上藥,畢竟他也就我這一個便宜兒子。後來那女人懷孕了,生下來陳璟,這才是真正同時承載着北啟藥業和亞夫亞航空兩邊意義的生命,為了安撫那邊,陳崖生派人将我驅逐出陳家。”
“我被丢棄到流動區,因為身上傷口發炎導緻高燒昏迷,從小跟着照顧我的阿婆也逃了,她恰好遇到了在東山的沈博士和秦元帥,然後帶着他倆一直找,終于到了瀕死的我,我才活下來。但是那女人顯然并不打算放過我,刺殺一批又一批,女仆帶着我東奔西逃,因為沒有出境的錢再加上航空業本身就被她家裡壟斷了,我們隻能窩藏在紅塔裡。阿婆告訴我,當時我母親懷孕後,亞夫亞那邊非常惱火,彼時洪都科技還不像現在能和那倆家老牌财閥三足鼎立,自然少不了讨好這兩家大腿,就算是刀山火海隻有利益勾勒他也會摻和進去,更何況是一個被亞夫亞嫉恨,又對于北啟藥業來說可有可無的女人。他為了讓那女人洩憤,硬生生将我母親拆成了骨頭和肉,器官也剁碎了,做成了飼料提供給她拿去喂魚。”
陳涵生目光沉沉地盯着秦問的眼睛,裡面仿佛跳着一團火焰,亮的驚人:“你說,我該不該像他們複仇。”
“我要讓他們萬劫不複,求死不能,為此我什麼都能做。我跟菲可聯手捅出了基因藥劑事件,那老東西死了,陳璟就是個泡着蜜長大的廢物,什麼都處理不好,陳家隻能把我找回來,讓我重新掌控大局,這就是我加入沈博士的陣營索取的報酬。”
秦問垂下眼皮,聽完這一通他不可謂是不震驚的,居然能有父親渣到如此境地,一肚子的黑心爛肝。
母親不也要治你于死地嗎?
他自己心裡嘲諷了一下,一時間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戚戚感,語氣也不免緩和下來一點:“抱歉,我沒想要揭你傷疤。”
陳涵生平複了片刻,孟知非常有眼力見的倒了杯水給他:“無事,你們謹慎點是好事。我找你來是想請你幫個忙,明天晚上以亞夫亞航空牽頭,舉辦了一場宴會,地點就在晴月閣,你和孟知可以走一趟,哪裡有沈博士需要的東西。道具我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
秦問沒直接答應下來,反而讓陳涵生将目前紅塔的時局先給他說一遍。
“之前因為基因強化藥劑的事情,北啟藥業的信譽大跌,但是我和亞夫亞的三公子提前串好了,他也是個不受重視的私生子,被大哥二哥和妹妹這些正房夫人所出磋磨,我幫助他先後伏擊殺掉了他的兄弟姐妹,然後給了他一把槍,又買通了仆人,讓他通過仆人交給夫人。因為兒女皆喪命已經有些瘋瘋癫癫的夫人聽信了仆人的訛傳,說老頭是為了讓三公子上位出手伏擊正室所出,多年的不正視也是為了讓他不被過分針對。她相信了,要找他拼命,這個時候三公子就上演一下孝子救父的感人戲碼,唯一的一點缺憾是我騙那三公子那槍裡是哄人玩兒的小威力子彈,頂多隻能讓人看起來受了重傷其中一點底子都沒上,其實那槍裡早就被我換成了多格碼穿透彈,一槍雙死。夫人也受不了這個打擊開槍自殺了。他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是個小孩子,我找到然後養起來了,他被我推到台前,作為唯一血脈,他順理成章的成為了繼承人,隻不過背後靠着的是我罷了。”
秦問又道:“那沈再要的東西又是什麼?”
這下陳涵生是真的愛莫能助:“我不清楚。”
這時,孟知說話了:“是他的記憶,他被篡改的,關于殺死文森特的那一段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