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不棄是鎮守西北的大将軍,桑玉直呼其名,帶有蔑視之意。
“薛将軍的演兵布陣變了好多,像是換了一個人。”
桑玉譏諷,“哼,不提也罷。”
“這下陛下是四面楚歌了。”宋玳向他詢問了謝尋歡的具體消息,上到家中長輩親戚,下到飲食習慣,不過片刻,交代完畢。
謝尋歡的父親是南紹的商人,戰火下父母雙亡,機緣巧合下結識了同樣父母雙亡的謝蘭硯,棣潔有一雙靈活的商業頭腦,四處經商,謝蘭硯的家鄉就在汀州,謝蘭硯的親戚逃的逃散的散,棣潔的祖輩經曆戰火,左遷右遷也沒了音信,是已,也沒什麼好交代的。
桑玉疑心道:“民間有一組織叫做仰岷,分布五湖四海,眼線縱多,消息靈通,暗地裡搜尋了一份換卷名單,裡面有追溯往年世家子弟頂替寒門學子的名單,仰岷人送往皇城時被人截殺,安撫司的人追到汀州時名冊下落不明。”
宋玳淡淡一笑,“你懷疑它在謝家。”
“我可沒這麼說。”桑玉付過花錢,隐匿在朦胧雲霧中。
梧國的皇帝借勢上位,重權落在世家手中,世家内部争鬥不斷,在面對皇權時又罕見的合心,梧帝想從改革科舉,采納賢者,決裂之态,不言而喻,眼見世家隻手遮天,威脅加深,内憂外患,他能指望的人隻手可數。
宋玳聽完後,頭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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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府入門便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整整齊齊錯落有緻堆積成路,紗幔低垂,随風搖曳,頭頂上懸着清心鈴,風一吹發出悅耳的響聲。
亭台樓閣間點綴着碧綠的植物和奇形怪狀的石頭堆積成的假山,假山下的水池養了幾尾錦鯉,水面上尚有未吃完的魚飼。
謝尋歡不知何時從外面回來,一身紅袍閃人眼,見宋玳立于院中,打了個招呼,一股酒香味被宋玳敏銳捕捉,心裡盤算着小九九,随即翹起嘴角,“謝公子這是去哪了?”
酒香酒樓,宋玳偏要問他一嘴。
謝尋歡彎了彎眼,“想知道?”
陳有光這個老狐狸,給了他這麼大的好處還疑神疑鬼,陪了幾桌酒表明自己的衷心,剛剛進來時見宋玳在府中轉,便順勢過來惹人眼。
宋玳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能讓她如意麼,不能。
“不告訴你,除非你把有一美人兮什麼的念給我聽,我就告訴你我去哪了。”
當然不能告訴她去哪裡了,謝尋歡料定宋玳不會念,笑了笑,留給她一個潇灑無比的背影。
宋玳:……
你無情,就别怪我無意了,原本她是真想老老實實呆在謝家,壞主意在心中打定,徑直走向謝家廚房,一下午她也不是随便逛逛,主要是了解謝家具體位置,方便以後行事。
走到一半,又折了回去,攔住一個婢女,“我想去廚房,可是謝府太大了,我……能不能麻煩姐姐帶我過去?”聲音輕柔,一臉羞澀,眼裡帶了不好意思,像一顆清甜的梨。
謠音點了點頭,将她帶了過去,眼神從她身上掠過,二公子從外面帶回一個姑娘這件事傳遍了謝府,謠音更像一個喇叭,将這故事将得傳神,一想到被人辜負,連翹眼裡帶有痛心,語氣越發溫柔。
“姑娘去廚房作甚,大病初愈,更要好好養身子才是。”
宋玳以帕掩面,劃過一絲窘迫。
無需多言啊,謠音懂了,孤苦無仃的孤兒被花心少爺俘獲芳心,在甜言蜜語下走進了甜蜜可怕的陷阱,少爺百花從中過,片葉不沾身,可憐無助的姑娘為了在亂世下有一處安穩的立足之地,迫不得已忍下被抛棄的惡心,放下身段讨好自家花心的少爺。
可憐可歎啊。
謠音熱心地提醒她,謝尋歡喜好甜食。
宋玳佯裝不知,點了點頭,“那謠音姐姐知道做什麼好呢?”
“作梨羹吧,二公子可喜歡這個了,尤其是梨羹中添一勺蜂蜜,不管吃了多少東西,隻要有添了蜂蜜的梨羹,少爺撐死都會吃的。”
所謂梨羹,就是将梨塊,去皮去核,切成小塊,加水适量沒過梨塊,大火燒開小火炖,直到梨塊軟爛,把藕粉倒入鍋中,邊倒邊攪拌,讓梨羹變得濃稠。
加入枸杞蜂蜜,一碗香甜潤桑就做好了。
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宋玳想想自己也确實是有對不住他的地方,這算是一種無聲的道歉吧。
接下來,宋玳就知道想象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謠音手把手教她如何制作梨羹,就在最後大功告成之時,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