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多麼權貴還是平民,男人的通性就是沒有同理心。
女人覺得痛心的事情在他眼裡隻是一件無聊的小事,甚至還能在你渾身顫抖皮開肉綻時瞥着眉毛用一副不耐煩的語氣望着你。
女人流淚,男人不解。
他們通常會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審判女人身上的缺點,無情的嘲笑她們身上的疤痕,直到女人完全淪陷于囚籠之中。
她指了指謝尋歡,挑眉笑道:“别看謝郎君你現在不近女色,等過了幾年說不定還是我們白鶴館的常客呢。”像他這樣的羞澀少年她見多了,起初會假裝正經一味拒絕,等接觸了就忘記不了女香,最後淪陷。
謝尋歡笑道:“好好的,說我作甚。”
宋玳輕輕一笑,不作評價。
謝尋歡:……我們還是開始說正事吧。
“搖芳有沒有什麼反常表現呢?”宋玳立馬将話題扯了回來。
王媽雙手一攤,“她天天嚷着要和情郎雙宿雙飛,這不算離奇嗎,要不是最近沒有道士過來驅邪,不然我都要請人來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妖魔鬼怪對她下降頭術。”
問過白鶴館的媽媽,見她有貴客來,宋玳不便打擾,便詢問她是否可以找其他小娘子詢問一下,得了肯定後,宋玳起身去了樓上,比起大廳的載歌載舞,珠光寶氣,二樓顯然安靜不少。
有錢的客人會包下他們喜歡的姑娘,前去取樂。
她走到了采珠帶他們過來的房間,搖芳抱着筝走進來的身影似乎還停留在這裡,人去樓空,筝還在原位,人已經不在了。
“可惜,如今便隻剩三色了。”謝尋歡今日穿着一身紅衣,外面套着素白外衣,左袖上面繡了片片楓葉,站在衆多姑娘之中卻也不失顔色,修長玉立。
宋玳聽了,心中也無甚惋惜,回想頭一回來白鶴館的時候,那雙手彈出了無甚好聽的仙樂,眸色中傲然得意。
隻道了一句,“世事無常。”
“公子,搖芳姑娘亡故了,但是這白鶴館依舊有小館四色,總會有姑娘補上來的。”
宋玳見有人過來,讓出了過道的位置。
謝尋歡好奇道:“那,現在新的四色是誰?”
那姑娘手持竹笛,用手無意間撥弄了竹笛上的穗子,不以為意道:“能是誰?自然是月娘了。”竹笛上的珠子和穗子結在一起,這姑娘撥弄了半天才解開,無意說道:“從前她們倆人便争來争去,如今搖芳死了,同樣學了筝,彈了一手好筝的人便隻有月娘了。”
這話說出來,讓宋玳謝尋歡二人心中生疑,追問道:“她們二人關系不好嗎?”
月娘曾說剛入小築時多得搖芳相助,故而在搖芳死的那天晚上不得安眠,與其他姑娘一道去庭中,如今見這位姑娘的說辭,二人似乎是不合的。
“起初她們二人關系很好的,雖說落入風塵,但是二人對自己彈筝倒是有極大的要求,因此夜夜苦練,在這方面搖芳比月娘有天賦多了,會自己譜曲,聽她彈筝有時候就仿佛進入仙境般,用公子們的話來說就是聲臨其境吧。”
握笛的姑娘見二位聽得認真,便繼續道:“月娘沒有那麼有天賦,但是勝在刻苦,有時候為了練筝不吃不喝,但是要我說她也不必如此了,就算彈成天籁,又有多少人會欣賞自己,日夜為此心受折磨,感覺她是有些偏執的,之前有一次在屋内彈筝,彈的好好的就因為一個音錯了,氣不過,便拿着刀在自己手上劃了一刀。”
想到那個場面,心中還有些發怵,“血流了好多,吓我一跳,搖芳見到了,就幫她包紮什麼的,甚至是寬慰了她幾句。”
月娘太好強了。
握笛姑娘道:“如果不是她執意要比過搖芳,夜夜被這心緒折磨,她應當會比現在過得快活很多吧!她總是說她的痛苦我們不懂,我們問她什麼,她也不說。”
說完又歎了口氣,人生何苦來哉。
宋玳謝過她,心裡不禁想着前幾日攬月三人的供詞。
白鶴館以清靜素雅為主,穿過九曲十八彎的走廊,便步入了後院,坐落于湖面上,霧氣常年萦繞,朦胧的景色總讓人有種醉生夢死之感。
二人移步至朱雀閣,那是搖芳生前的住所,院前綻放的海棠花被雨水打落。
謝尋歡拉住宋玳,“那天三人所說屬實,攬月生病期間一直有人在場,其餘二人皆有不在場證明,搖芳卻并非死于林汩之手,我……我與搖芳往來是為了汀州仕途一事,她告訴我,我差一樣東西,我懷疑差的是陳有光的信物。”
他想說什麼呢,宋玳想了想,這件案子的起因不過是三名書生落水驚動了朝廷,從梧帝登基以來,一條完美的買賣産業在黑暗中滋生,書生落水,驚動了朝廷。
耳邊響起謝尋歡刻意放低的聲音,“你去禍行賭坊一事傳到了陳有光耳中,驚動了他。”
宋玳腦子裡忽然想起搖芳對她身上的這枚玉佩贊不絕口,多次惋惜它掉到了地上,染上了灰塵。
叮——
耳邊蕩起玉佩落地時發出清晰的聲音,宋玳雙手用力一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