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談話後,宋玳叫人取了一把筝,“你學過筝麼,學過的話,就為我彈一首曲子吧。”
謝尋歡學習過一段時間的樂理,這個請求很簡單,謝尋歡笑了笑,很爽快的答應了。
他将筝的位置擺好,又調整了自己的姿勢,系在他頭發的赤色發帶随意地垂落在肩頭,半截手指落在春光下,琴弦随着手指上下跳動。
“宋姑娘想聽什麼呢?”
“選一首你最拿手的即可。”
一曲輕快愉悅的曲子飄蕩在海棠苑,宋玳第一次聽這種曲子。
她側過身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琴棋書畫,皆是陶冶情操的一種藝術,插花種花刺繡跳舞品茗皆如此,若是琴,天下第一人琴師在璃國,若說棋,這天下最好的執棋人之一是天下的主人。
至于為什麼說是第一,因為勝利有時候并不取決于實力,有時候運氣也很重要。
書與畫流派巨多,暫無人敢巨于第一。
至于插花種花刺繡跳舞就更不必說了,梧人美人衆多,各成一派,各有風格,放在一起,更是無法評出誰是最美的。
宋玳對以上高雅之事隻能說涉獵,卻并不精通,謝尋歡一曲已畢,她細細回味着,腦海中似乎從未聽誰彈過。
她心中将此曲歸結于汀州本土的特色歌謠。
謝尋歡笑道:“如何?有沒有如聽仙樂耳暫明之感?”
他自然是不想自誇,而是一種朋友之間的玩笑罷了。
宋玳認真想了想,“我第一次聽這首曲,聽起來讓人心裡很舒服,隻是我想這首曲的技巧應該不難的,不過也足矣。”
聽完這首曲,謝尋歡少有的沉默,不過立馬就打起來精神,這種安靜的情緒隻有短暫的時間,宋玳應當是沒有察覺的。
宋玳起身,拿起那根弦,将古筝上的一根弦取了下來,将搖芳的琴弦上了上去,謝尋歡想這根琴弦應當是和搖芳有關系的。
“好了,你在将剛剛的曲子彈一遍吧。”宋玳語氣悠然,從她到汀州這些日子,明明每一天她幾乎都未停下,除卻臉上藏不住的疲倦,她整個人卻并未表示出半天不适。
謝尋歡想:他有時候真以為倆個人真的在玩耍。
他又将剛剛彈的曲子彈了一遍,琴音悠悠,比起方才的惬意,他微微皺眉,“不對,這一次的音調有些低。”
他頓悟到了宋玳彈筝之意,又反複嘗試,确保了方才的音确實與第一次不同,将琴弦取出,“琴弦的種類居多,會不會是搖芳用的琴弦采用的是别的品類呢。”
比起宋玳,他更懂琴。
宋玳站起身子,推開半掩着的門,外面一片綠意,春光灑在樹上,“正好,我們可以去瞧瞧搖芳的筝,那把名動汀州的朱雀。”
—
海棠苑離朱雀閣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白鶴館又很喜歡搭建仙境,走過一座木橋上,小水湖上的荷花開的正盛,風一吹,便可聞到一股清香。
朱雀閣依舊無人進入,門窗上的灰塵比他們第一次來的時候明顯要多了不少。
門一推,一股混雜着黴菌的味道傳來了過來,謝尋歡率先進去,從角落中發現了朱雀,清一色的桐木桌椅,上面刻滿了清心詩文,桌上還擺上了白玉色瓷面的茶壺,這壺茶是已經泡了很久的茶水。
往後便是一道孔雀東南飛屏風,一旁還擺放着一張被青紗妥帖蓋住的古筝,恍然間,空氣中似乎還可以聽到往日蕩氣回腸的筝音。
這把古筝被主人保養的非常好,通體光澤上承,音色完好,在筝的最下角,“朱雀”二字用簪花小楷刻了上去,聽說愛好音樂的人,都會給自己的樂器命名。
它就猶如失去光澤的明珠,它的主人也不會在此撥|弄它的琴弦。
“搖芳姑娘的筝共有十六根弦,一、二、三……十六,并無缺損,要想知道有沒有哪根弦有問題,隻能試一下音了,若是替換弦音色相同,隻能送到琴行了。”
宋玳認同。
謝尋歡揭開上面的綠紗,他将弦調好後,換了一首曲子,筝上的每一根弦音色都有一個大概的音準,謝尋歡反複試音,發現在從上往下數倒數第二根有輕微不同。
于是乎,他又将宋玳手中的弦替換了那有輕微差别的弦。
重新彈奏了那首曲子。
一曲下來,他可以确認這根弦就是朱雀上的弦,“可她又為什麼将弦單獨拆下,送給月娘保管呢。”
“或許保管的不是弦,而是另一份秘密,她早早察覺了有人可能會來殺她,為了避免這份意外,她希望有人可以在她出事後尋着這根弦找到她藏出的秘密也說不定,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在賭如果這份秘密沒有被發現,就沒人能殺她。”
宋玳說完後,腦海中又似乎想到了另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故意露出破綻,想讓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