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見了,以為是夫妻之間的小情趣,心中的戒心放下了不少,笑眯眯道:“好在你們今天運氣好,在晚上幾天你們就真的要露宿街頭咯,好在還剩下一間房。”
宋玳這時心思不在客棧上。
老闆娘說完從抽屜裡面拿出一把鑰匙交給謝尋歡,貼心地給他指了指具體方位,嘴裡提醒他們晚上睡覺最好将窗戶開條縫透氣。
“前些日子我和我家夥計本來已經準備關店走人的,汀州水鄉斜風細雨,霧氣朦胧,我夥計擔心識路不清,容易腳滑,就想停幾天,近日客棧就想着多賺幾天路費,考慮不周,很久沒有打掃了,不過客人放心,銀錢我是比之前少了些的。”
握着宋玳的那隻手癢癢的,不用低頭看就知道,宋玳不解他為什麼突然握住自己的手,謝尋歡完全不給他機會,察覺到宋玳準備一根根扳開他的手指的時候,他稍用力按壓手中的手。
老闆娘有意岔開話題,招呼着自己的夥計給他們二人燒熱水。
謝尋歡輕哂,謝過了老闆娘的好意,攬着宋玳上樓,木闆受潮,腳踏上去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宋玳懷疑這樓梯說不定什麼時候會踏出一個窟窿,然後把屁股摔骨折,一直到轉角處的視線盲點,謝尋歡才松開了她的手。
他的體溫似乎還殘留在她的手上,宋玳的手上似乎還留有他的觸感。
“得罪了!”謝尋歡隻他們二人之間聽得到的音量說道。
得罪了?
“沒事。”她靜靜立在那,臉上并沒有被冒犯的愠色。
老闆娘提前打了預防針,房間裡面可能有受潮味,盡管心中有了一番建設,但不曾想發黴的味道迎面撲來,今天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宋玳嗅了嗅,轉頭來了句,“好像埋在地下棺材腐爛的味道。”
似乎是為了确認,又仔細聞了聞。
謝尋歡嘴角微微抽搐,趁着敞開門透氣的功夫,他擰了塊濕抹布大概将房間擦了擦,又叫老闆拿了套沒用過的新套子,把床翻新了一遍。
“宋玳,你不怕嗎?”謝尋歡無腦地來了一句。
房内隻有一盞燃了半截的火燭搖晃着影子,窗外傳來一陣鳥鳴,天色黑得見不着五指,這氣氛實在有些靜谧?
謝尋歡關了門,反手拉住宋玳,圈出了一塊狹小的範圍,恰恰限制住了她的活動。
二人沒有一點接觸,卻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謝尋歡表面雲淡風輕,一臉風流色,輕微的呼吸聲在此刻十分明顯。
玩味道:“這樣也不怕?”
人沒吃晚飯就會有問題,謝尋歡今晚像吃錯藥一樣——莫名其妙。
雖然和他認識時間不長,她并沒有十分反感他,第一面她見到他的時,她居然生出了二分熟悉。
謝尋歡覺得頭似乎有些痛,事情在往他不可控的趨勢發展下去。他一隻手半扶宋玳的腰身,另一隻手反身圈住她,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她輕易掙脫不了。
“這樣呢?”
宋玳反手打了過去,用力一踩,趁着對方松懈的機會,心裡打算一掌劈過去,人的身體會本能躲避,趁機離開。
謝尋歡不躲,硬生生挨下來這一掌,反手抱住懷中的姑娘,魄力向下,不知道他在哪動了手腳,宋玳腳一軟,身子不受控制的向下倒。
一定是按住了哪裡的麻筋,她心想,比起憤怒,她更像看謝尋歡之後想做什麼。
額角微微冒汗,呼吸急促起來,倆腿發軟,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心中砰砰地跳了起來,一股若有若無的清新味像一根根看不見的銀針迫不及待地鑽入她的鼻息。
“唔………”
預料到了她會張嘴喊人,謝尋歡蹲在她身後用手捂住了,斷斷續續發不出完整的字句,手心與唇瓣相貼,事情已經往他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了,低聲道:“現在怕不怕?”
宋玳搖了搖頭,她不會允許自己心生懼意,就像雪山上的一朵雪花,慢慢等着日光将它融化。
咚咚咚,咚咚咚——
“客官?水來了,方便開門嗎?我給你們送進來。”
敲門聲劃破了這份僵持。
“我松手,你别喊!”
宋玳示意自己不會喊人,謝尋歡一點點把手從她的身上拿下。
送進來的水冒着熱氣,老闆娘看了一眼房間發現桌面上的灰塵都被人用抹布擦幹淨了,歉意地賠笑。
“我本意隻是想讓你害怕……”
屋内的燭火晃動,二人映照在牆面上的影子也跟着搖曳。
宋玳想他定是誤會了,誤以為自己在客棧下同拿長刀的人目光交錯。
也有不少人叫她感知危險的第一反應應是躲避,可宋玳确認完該來的總會來,他既然以獵物的方式盯上你了,以卑微姿态躲藏反而更能激起對方狩獵的惡趣味。
“害怕激起的求生欲不足以讓我前行,謝郎君。”
“不過,還是謝謝你了。”
謝尋歡還欲在問,她卻笑着搖了搖頭,那位婦人見他們衣裳濕了,拿了一套自己的衣裳過來借給宋玳,問及有沒有男子穿的衣衫時,婦人搖頭,說他們平日不備那麼多衣裳,她家夥計隻有倆套換洗的,昨日濕了一套,便隻有身上那件。
一桶熱水放在屏風後,謝尋歡讓宋玳泡一會,去寒。
宋玳見他堅持,指了指眼睛。
“我不會看的!”謝尋歡一向是一個原則性很強的人,宋玳伸手将他束發的發帶扯散,站在他身後,一條紅绫覆在眼上,她十分輕柔地碰了碰他的臉。
宋玳說屋子有一股潮濕的氣味,昏暗的屋子,随風飄散的紅绫惹人眼,他的長卷發及腰,軟軟的毛發纏繞着宋玳的手指,讓她想起來以前養過的一隻小狗。
那一瞬間,他感覺世界都安靜了,他還曾未在旁人面前散過發。
“快去洗吧。”他想将窗戶關上,手伸到一半,他又縮了回去,摸了摸眼上的紅绫,老老實實坐在了床榻下。
宋玳立馬找了一張紙,提筆寫了幾字,一隻白鴿悄無聲息從窗子的縫隙飛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