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尋歡大搖大擺跑進了天書閣,守在天書閣的侍衛見他了,都要勸上幾分。
“我真不是騙你,這裡晚上真的會鬧鬼的。”
謝尋歡道:“我還沒見過鬼呢,天書閣這麼高,你知道哪一層見鬼的可能性大一些?”侍衛見他勸不動,比了一個三,意思就是三層泛綠光的可能性更大。
得了允許,他找了一床被子,扔在了地上,随意地躺在被子上,雙手枕在頭下,望着頭上的天花闆,這裡的每一寸都是匠人精心雕琢,花紋複雜。
他等啊等,等了好久,都沒聽見什麼動靜。
心道:莫非是不來了吧?
耳邊突然響起細碎的步子,他鯉魚打挺,從被子上坐了起來,腰間有一把利劍,這把劍還是那個侍衛怕他出事借他的,雙手按住劍,如果有鬼……
“你太沖動了,謝郎君。”
宋玳以為他在學堂上的話是開玩笑,直到甯挽告訴她,他真去捉鬼了。
這才趕來。
謝尋歡見她過來,連忙跑了過去,“你怎麼過來了,那天晚上那具白骨讓我好奇,還想在見一遍,錢渺找到了嗎?”
宋玳見他雀躍,忍不住伸手按住他按耐不住的身子,“謝尋歡,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這是一場圈套。”
謝尋歡道:“什麼圈套?”
“狗咬狗的圈套。”宋玳無奈道,“我知道你想幫我,可是太危險了,鬼魅之說本來就是吓唬人的,鬧鬼是為了掀起更大的事情,換句話來說,就是這臨安哪一個貴族的龌龊事罷了。有人想借着鬧鬼放出蛛絲馬迹,讓我們順着網線找到兇手,這是世家之間的争鬥。”
謝尋歡笑道:“那你怎麼也過來了,你過來我也很擔心你?”
他這話說的。
意思就是宋玳過來是擔心他。
宋玳聽出來了,笑了笑,正要說話,謝尋歡眼睛突然睜大,“天上掉血了?”
他順着血滴的方向擡頭向上,發現天書閣的每一層都很高,樓梯一直延伸,用鍊子吊着一塊長方形木闆,上面雕刻着白鶴展翅的花紋,每個幾寸就有一個插口,顯然是放蠟燭的,血就是順着這裡滴下來的。
謝尋歡拉住宋玳,他又怕上面是什麼奇怪的東西,自己上去查看,又擔心她的安危,隻能拉着她一起了。
樓梯呈旋轉式,倆人小跑了上去,在樓梯的頂端,可以接近燈闆,謝尋歡率先捂住宋玳的眼睛,靜靜道:“是一具血淋淋的屍體,穿着學堂的校服。”
宋玳吸了一口冷氣。
一時間倆人又想到了錢渺。
通知了守在天書閣附近的侍衛,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啊。刑部的人來了,衛侍郎看了一眼宋玳,謝尋歡指了指屍體,他八字眉一撇,招了招手,叫來了仵作。
來人是趙構。
他升職了?
三人彼此眼神交錯,趙構做好了驗屍的準備。
瞥了一眼身後,不帶感情吐出了倆個字。
“回避。”
宋玳在離去前看了一眼血淋淋的屍體,神情有些悲傷,其實她是很害怕死人的,尤其是當一個人曾經活生生在你面前暢意,轉眼間,變成了冰冷的屍體,不會說話,也不會動,甚至說不出自己的恨。
涼風吹着,宋玳随意地走着,謝尋歡默默跟在後面。
宋玳突然道:“我要去見馬若,此人可疑。”
謝尋歡道:“我陪你去。”
雨說來就來,走在去私門獄的路上,雨就這麼無情砸了下來,有小到大,雨落在臉上就像黃豆砸在臉上,噼裡啪啦。
謝尋歡脫了衣服,衣物遮擋在頭頂上,成了倆人的庇護之所,寒氣無孔不入,伴着雨水,倆人小跑的呼吸彼此交換,不知道是宋玳的錯覺還是事實。
衣袍之下并無寒冷。
進入牢獄,一股腐臭的味道撲面而來,裡面的犯人關在鐵欄中,毫無生氣,就好像行屍走肉,剛剛進來的想着出去,進來久的卻知道再也出不去了。
馬若被綁在了一根木柱中,他微弱的呼吸萦繞鼻尖,憔悴之色顯而易見,嘴唇發白,身上受了幾道鞭刑,傷口不深,下手之人知道文人身子骨沒有糙漢子硬,收了不少。
一下雨,牢房就彌漫着腐木的味道,雨聲讓馬若眉宇間十分不安。
眼睛睜了又閉,閉了又睜,人在睡眠不好的情況下,神經十分脆弱。
一雙繡着小花的鞋出現在他面前,他吓了一大跳。
原本失血的臉更加沒了生氣。
謝尋歡在門外将衣服抖了抖,雨水留下了一灘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