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靜看着太子的身影從眼前一點點消失,才回過神來,摸了摸她手中握住的帕子,這是她十歲那年,被一個小郎君救了,對方為她包紮送給她的帕子。
手指慢慢用力,最後松開。
情深緣淺,她一步步走來,又何嘗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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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園來了倆位特殊的客人。
薛将軍的夫人薛蘭盈和薛家的三姑娘薛荔娘,倆人送了幾匹難見的浮光錦,微微撥弄綢緞,就像光睡在了上面。
宋玳沏茶,薛蘭盈握住宋玳的手,和藹笑道:“好姑娘,不要忙了,讓我好好看看你。”
她轉身,連忙讓薛荔娘看看,“我記得那年小玳臉上起了一顆有一顆紅色痘痘,臉上都沒一個好地,沒想到女大十八變,真是越辦越好看了,還有這氣質,無人可比拟。”
這話勾起了往事,宋玳定親那年,陪着桑玉試他搗鼓的藥,沒想到給自己吃的渾身長痘,尤其是臉,慘不忍睹。
薛蘭盈不提,她都忘記了還有這事。
當時怕吓到人,她帶着一個面紗。
薛荔娘看了看,驚歎,“果然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誰能娶到小玳可真是好福氣,臨安三步一個貂蟬五步一個西施,可就論氣質,找一個和你一樣的就少。”
雲若想,真是便宜你家兒子了。
她們姑娘醜純屬意外,純屬意外,宋玳不記仇,雲若卻是一個記仇的性子,當年定親,自家姑娘可是宋将軍唯一的女兒,不說配鳳子龍孫,怎麼着也的是世家子弟才是,結果聖旨一下,居然是薛家哪個妾室生下的庶子,庶子也就罷了,偏偏在薛家舉步艱難。
這種人家,普通姑娘也不會往裡跳。
可她們姑娘知道後,依照宮女的嬷嬷所說,姑娘在衆多物件中挑了一枚平安鎖,說他以後要跟着薛将軍出征,那就希望他次次能夠平安歸來吧,薛映水的信物隻是平平無奇的香囊罷了。
比起雲若微微氣惱的情緒,宋玳在細微中捕捉到二人的緊張。
無事不登三寶殿。
她添了一杯茶,柔聲道:“薛夫人來梨園是有什麼要事同玳說麼?”
薛夫人被戳破了心思,隻得尴尬應笑,起身坐到宋玳旁,“好姑娘,我來是為了你與映水的親事,原本是陛下賜婚,天賜良緣,可映水久居西北,又混迹軍務,同糙漢子……”
“娘!”
薛荔娘用力擰了她娘的胳膊,賠笑道:“宋姑娘,我們想取消這樁親事,一來是陛下當年本無意結親,是朝中大臣為求一個安穩提出,二是映水提及過她在西北有一個意中人,我們知道也是為難了好久。”
雲若氣得要跳腳,這瞧瞧說的是什麼話。
意思就是我們姑娘要被退親呗,什麼意思,她們薛家可真是來不起。
要不是客人面前奴婢不能放肆,雲若恨不得一人踩倆腳,呸,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宋玳聽後,眉宇不見愁,“如此也好,既然薛三公子覓得知意人,今日我便将信物歸還,玳與人有約,就不便陪二位了。”
雲若隻得把信物歸還,見二人走遠,氣嘟嘟道:“姑娘!”
“緣來緣去,緣會來也會散。”
薛蘭盈走在路上,見女兒神色不甯,疑惑道:“傻丫頭,你在亂說什麼呢,薛映水那小子哪來的什麼意中人,他前些日子還來信拜托家中把他從西北帶回來的東西送給那丫頭,眼見他在西北越來越得勢,可不能讓他誤了大事,一來這是你爹的意思,二來要是讓他真攀上宋家,你哥和你弟可真是地位不保。”
薛荔娘對母親無奈,“母親,看事不要隻看表面,既然是要退了他的婚,與其各自安好,不如讓宋家厭惡薛映水,哪有姑娘能忍自家未來夫婿在外有了意中人,都怪我那哥哥不争氣,竟讓薛映水這個崽子得了青睐。”
薛家人向梧帝請了旨意,帝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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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構将這些年搜尋到物證一一道出,與錢渺二人先是受了刑,不久後,就由皇帝親審,謝尋歡來牢裡看他,起初他不願見謝尋歡。
衣衫不整,不宜見人。
還是謝尋歡一直在外磨嘴皮子,趙尋整理了衣衫,才出來見他。
謝尋歡道:“雖然人是消瘦了些,卻比之前精神多了。”
趙尋道:“心中石子落地,此生無憾。”
“這是一件喜事,為自己申冤了。”謝尋歡倒了一壺酒,推了過去,“宋玳讓我問你,塵埃落定後,要不要重新拿起筆。”
“不想了,我心境同從前不一樣,錢渺是為卓甯申冤,若是可以,他想繼續讀書,然後去軍營,他說隻有讀了書,學了東西,才能讓他人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我問他,是想領兵打仗,他說比起打仗,他更希望天下無戰争。”
謝尋歡點點頭,“那你做什麼?”
趙尋道:“繼續做我的仵作吧,總有人需要我的,當然,也總有人需要你,你的身手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