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說完,隻感到岑移舟身上不加掩飾的兇狠戾氣,心裡為那些即将倒黴的人插三炷香。
覺得江右相好欺負,連帶着欺辱他的女兒,算計到江小姐頭上。
這是人幹的事嗎?
“一刻鐘後把那兩個侍女放出來,繼續盯着岑顯宗。”
岑移舟放了話,小乙領命,身形隐去。
他在外面等了會,擡眼直視旭日,日光傾射入眼中,被深色的瞳孔盡數吸入,深不可測。
算好時間,岑移舟轉身,頗有幾分禮貌地敲了門。
“我可以進來嗎?”
江卿月一聽這聲音,蹭的一下站起來,又惱又緊張,還有幾分懼意。
這是他的房間,她能不讓他進來嗎。
嗓音沙啞地說了聲請進。
岑移舟聽着這聲請進,嘴角似有那麼一瞬勾起,推開門進去時,他已然恢複了那副冷硬的面孔。
打理好自己的女子站在那,直直望過來。
哭過的雙眼氤氲着霧氣,眼尾殷紅,唇瓣稍有紅腫,瞧着楚楚可憐,更容易激發男人心底那層欲念。
岑移舟目光毫不避諱地望着她,餘光瞥見床上疊好的官袍,挑了眉。
“昨晚……”
“昨晚的事已經發生,你想要避而不談或是一筆帶過,怕是不行。”
岑移舟身居高位久了,與人說話時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叫人聽了感覺不到絲毫人氣,隻覺得他這個人無情且難以靠近。
江卿月聽着他的話,煞白了臉。
她以為那日濟安寺他幫自己,應該是個好人,可他對自己做的一切,還有這句話,都在把她往深淵裡推。
雙手捏緊,她緩緩搖頭,後退了一步,滿目絕望。
“可是……可是我已經有了婚約,我不能……我不知道……”
語無倫次地說着,眼眶又紅了。
江卿月想起了江母對自己的教誨,想起她無數次失望的眼神,這次,母親是不是又要對她失望了?
她想說能不能請他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們本來就沒有什麼交集,隻要他不說,應該沒人會知道。
那樣母親就不知道,岑亭泊也不會知道。
大不了……大不了她與岑亭泊取消婚事——
“你能不能不要說,我,我……”聲音哽咽住,江卿月摁住胸口,呼吸不過來。
岑移舟欲要擡腳走過去,一見她這副神情,立刻明白她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再度想起岑顯宗與柳如眉的下作手段,還有昨晚她依偎在自己懷裡的誘人模樣。
岑移舟不可抑制地冒出了一個荒謬的念頭。
這個念頭逐漸擴大,占據理智。
他從不是什麼好人,手裡沾滿鮮血,使過的手段隻比岑顯宗有過之而無不及。
既然她誤會了,那他就将這個誤會誤到底。
況且昨晚一事,岑亭泊已經配不上江卿月。
岑移舟朝江卿月走去,她後退着躲避他,他卻大踏步逼近,直到被他高大挺括的身影遮住,再無後退的空間。
“你隻有兩個選擇,嫁與我,或是被岑亭泊退婚。”
男人的話壓迫力十足,像是張網,四面八方兜過來,退無可退。
江卿月驚愕地瞪大了眼,沾着淚液的長睫不安地顫動,昭示她此刻内心的慌亂。
她下意識就說出了拒絕的話。
“不行,不行的,我與子珩有了婚約,我要嫁給子珩的。”
男人卻嗤笑:“那為何,你是在我的房間醒來?卻不是岑亭泊把你帶回去?”
江卿月煞白了臉。
她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
這一切太過混亂,她怎麼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賭氣的那句話,那時是不是隻要說了與母親一起回去,現在的一幕就不會發生?
“我不知道……”
這四個字說得極輕,如同在沙灘上擱淺的魚,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掙紮着那一點求生的希望。
可這一絲希望,也被他一句話,摧毀了。
“岑亭泊知道你昨晚宿在我這,還會娶你嗎?”
江卿月眸光瞬間暗淡下去。
眼睫顫動,紅了的眼眶蓄的淚終于支撐不住,墜落下來。
她哭了。
岑移舟的腦海裡浮現這三個字,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視她哭泣的臉龐,淚珠劃過眼尾,在白皙泛紅的臉頰上留下晶瑩的痕迹。
明明很傷心,卻咬着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倔強,又惹人憐。
岑移舟不着痕迹地後撤了些,無聲地訴說自己的讓步,正要開口,她忽然出聲。
“不會的,他不會退婚的。”
迷茫無助的目光變得堅定,卻讓人覺得刺眼。
岑移舟凝視她良久,直起身子,又變成那個殺伐果斷,不近人情的左相大人。
“是嗎?”
他的目光意味不明地掠過女子脖頸上未能遮蓋的痕迹,醫女下手着實不知輕重。
“待會你就會知道,他會不會退婚。”
岑移舟擡手,江卿月反射性縮了身子。
見她如此反應,心知她在怕自己。
他隻輕輕哼笑一聲,轉身離開,隻留給江卿月一個背影。
待他的身影消失,江卿月瞬間失去所有力氣,靠在桌上,雙腿還在發顫。
她咬牙緩了會,正要出去時,腳步聲驟起,下意識防備地望向門口,看見熟悉的身影後,提起的心落下來。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急死我了小姐!”柳梢率先跑過來,湯嬷嬷緊随其後。
“小姐你是不知道,昨晚有人把奴婢和湯嬷嬷打暈,一醒來我倆都被綁了,後來有個長得人模狗樣的人來給我們松綁,叫我們來這。”
柳梢一口氣說完,察覺到江卿月不對勁,閉了嘴。
湯嬷嬷打眼一瞧,就見着江卿月脖頸上的痕迹,面色驟變,很快調整過來,掩蓋了驚慌之色,将已經幹了的外衫罩在江卿月身上,遮住痕迹。
低聲告誡江卿月:“出去後,小姐一句話都不要說,他們問什麼,奴婢會代小姐回答,相府的名譽不能受損。”
“小姐可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