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損的計劃可謂滴水不漏,但是越臨近計劃,發動的參與者越多,知情人自然也會多。
送棺材的龍八沒出面,擡棺材的按理說也是龍八的手下,但棺材裡面進了兩個人,龍八知不知情很難說,畢竟刑部老總送來的“美女”也被掉了包。
雷損藏進方小侯爺的屏風,送屏風的雷媚也是向着蘇夢枕的,照樣沒有發現。
“不會是六分半堂,”溫默飛說出自己的分析,“他們已經拿下師無愧,沒必要多此一舉。”以師無愧在蘇夢枕心中的分量,這個計劃完全不需要再搭個贈品,而“送禮”又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各大勢力從獲悉雷損蘇夢枕決戰的消息到敲定給勝者送賀禮的細節,也不過一天時間去籌謀那些官司門道,雷損沒理由給自己增加變數。
更何況溫默飛一直待在金風細雨樓裡,早上才孤身出門,正是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打得如火如荼的時候,誰都沒這個閑工夫跟蹤他,更别說把他點了穴專程送到棺材裡去和師無愧作伴。
“也不會是迷天盟。”蘇夢枕道。
迷天盟剛解散,同樣自顧不暇,被瓜分的勢力也都忙着力挺兩邊火拼,争功奪利。
“這是最奇怪的地方,”溫默飛自我反省一秒,無奈道,“我想我還沒來得及有仇家……不算我壞了六分半堂‘好事’的話。”
“不是仇家,”蘇夢枕道,“是試探。”
“有人對我感興趣?”溫默飛僅僅表現出略微不滿,“那還真是惡趣味。”
蘇夢枕道:“既然被盯上了,你有何打算?”
“我也是第一次被點穴,沒有相關經驗,下次不會了,”溫默飛苦笑,“至于以後,我會争取不再被抓,免得給蘇公子添麻煩。”
這份充滿自知之明的乖覺坦誠把楊無邪都給整得沒話說了。
溫默飛猜到他想問什麼:“我并非能做到穴道自解,而是運功氣散使然,正好我也從中有所啟發,或許能恢複内力。”
他看向樹大夫:“還請大夫幫我。”
這件事早在溫默飛被點穴時就有想法了:點穴既然能鉗制内力運行,那麼能不能通過類似手段阻滞内力外洩呢?思維再發散一下,也不拘于點穴,用針、用毒,是否都能奏效?
溫默飛現在的内功狀态就好比是一個氣球,表面千瘡百孔,丹田運轉生成的真氣全身運行完一遍,漏得幾乎就隻剩個淺底。
就連樹大夫都搞不明白他是怎麼把自己弄能這樣的。
“我不知道,”溫默飛實話實說,“我的内力本就是自己瞎琢磨着練出來的。”
沒有功法,也沒有師承,但他知道星光是某種“誘因”。剛穿越的那年,溫默飛在系統要求下天天在山頂紮馬步,有一天突然就無師自通地感受到了那股新的力量。
“所以你是想把缺口……堵上?”樹大夫問。
“好歹是個方向,”溫默飛道,“隻要有辦法堵上,内力就能一點點蓄回來。”
對他而言,内力早已同生存劃上等号,對這片江湖又何嘗不是如此?
這就是溫默飛被盯上後的打算。
蘇夢枕道:“你襄助金風細雨樓良多,金風細雨樓自當投桃報李。白樓内有記載内力、經脈、奇毒的典籍功法,你可随意取用。”
樹大夫也表示願意幫忙,順帶着還想多交流一些外科知識。
可惜天色太晚了,樹大夫這把年紀,實在不宜熬通宵,所以約好時間後他就向蘇夢枕告辭,許是知道蘇夢枕有正事要做,勸人休息沒用,走時也沒多說什麼。
沃夫子走了,溫默飛也該走了。
楊無邪逐一熄滅屋内過多的明亮燈燭,窗外的夜濃得化不開,蘇夢枕守着一盞燈,瘦削的面容顯出疲憊寂寥的神色。
溫默飛自知不該問,但又實在想問,所以他在閉門前問了一句:“你在等什麼?”
蘇夢枕擡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映出兩點星火,既寒且倦:
“等一個人的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