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她們的衣服穿兩三天也是需要清洗的，但這些就可以交給雜役婆子去洗。除非是如彩金這等有些好衣服的，也會讓院裡的丫鬟幫忙洗。

燕兒知道的就是，彩金姐姐的衣服，她若是自己沒時間洗，便會給幫忙洗的丫鬟一件十文的報酬。若不是她還賺不了這個錢，她真想試試來着。

今天天氣好，是暖陽，燕兒便把六少爺的床單那些也都拆了出來。

銀杏見了倒也沒說什麼，江城這邊的天氣古怪，初春之後，常有陰雨連綿，早些将床鋪被子曬一曬也是好的。

燕兒剛抱着東西往朱砂那邊走，卻被彩金叫住了：“燕兒，一會跟我去一趟止風院吧。我奉少爺之命，給老太太做了個抹額，正巧你沒去過後廂延年堂，帶你去認認路。”

燕兒沒有不願，隻是她手裡活兒還多，一來一回要廢不少時間呢。

“彩金姐姐，我倒也願意去延年堂長長見識，隻是……”她眼神看向身後的内室，從支起的窗口望進去，還有許多地方沒有整理幹淨。

彩金自然也是知道的，她沉吟了一會，這會銀杏和碧玺正奉劉媽媽的命令整理着少爺内庫，裡面不僅有藏書藏畫還有金銀器具，倒也是個不輕松的活兒。

但昨日胡媽媽不知為何叫她去了後廂，打聽了些燕兒的事情。她的根基不深，消息不算靈通，故而也說不出來什麼。

她隻知道，守門的婆子說是二太太身邊的黃媽媽帶她進的府，但究竟跟二太太有什麼淵源，她也不知。

胡媽媽也沒說什麼，隻叫她尋個理由帶去給老太太看看。

銀杏本來還想再過幾天看看，但是這些事情宜早不宜遲，既然老太太要見，那就不是她可以更改的事情了，是福是禍，也隻能帶她去了才知道。

“待會先跟我去吧，耽誤不了太久時間……”

燕兒猶豫，她還是擔心事情做不完怎麼辦。

彩金自然能看出，為了安她的心，隻能承諾，下午叫碧玺銀杏她們幫忙，無論如何必不會耽誤了燕兒的事情。

燕兒見彩金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也沒有拒絕的餘地，到底她是三等，彩金是一等，她胳膊擰不過大-腿，再說也是白費口舌。

燕兒隻能應了，将床單被套拿給朱砂之後，她還是忍不住跟朱砂說：“老太太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彩金姐姐叫我等會跟她去延年堂認認臉。”

朱砂已将六少爺的衣物浸泡在木盆中，聞言也疑惑擡頭，她不是很明白這會帶燕兒去幹嘛，但到底不關她事。

“老太太隻有二老爺一個孩子，我們少爺又是二老爺的長子，是常請彩金姐姐過去，關心少爺的衣食住行的。不必擔心，隻要跟着彩金姐姐行動就沒大錯了。”

朱砂嘴裡問不出什麼消息來，燕兒隻能懷着緊張，端着放抹額的木盒，跟彩金往後廂房去。

徐家因為沒有分家，是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又都有數量繁多的奴仆，因此院子的面積着實不算小。從六少爺一個庶子能分到三開間的院子就可見一斑。

從靜竹院到延年堂不算近，約莫跟進府的路程差不多，方向上跟庫房那邊倒是離得近。

不過确實是個僻靜的地兒，燕兒一路走來，眼見的樹木越來越多，且有些樹枝上還挂着鳥籠，裡面百靈鳥、八哥，還有她不認識的鳥兒。

隻是都不怎麼愛叫，看到有生人，也不過籠裡蹦跳幾下，看來都是調-教的非常好的。

她好奇，不知道是老太爺還是老太太愛養鳥，隻不過多半是老爺愛鳥，假使是老太太，也不至于挂得整個院裡都是吧。

“彩金姐姐，這是哪位主子愛鳥啊，許多我都不認得呢。”

彩金低聲說：“是老太太的愛鳥，老太太喜歡熱鬧，覺得鳥兒的鳴啼聲非常悅耳。”

燕兒覺得這跟她印象中的貴婦人不太一樣，她以為老太太也是那種克己複禮的人物，就像二太太那樣，行事雖有條理但也低調穩妥。

這鳥即便調-教的再好，可終究是不通人性的，這院裡住了老太爺、住了老太爺的姨娘們，萬一吵鬧擾人，老太太可怎麼辦。

燕兒沒有再問，她跟彩金不太熟悉，可她們既然能做大丫鬟，就必然是有過人之處的，至少是不可能輕易談論主子轶事的。

不得不說，老太太的審美也是别具一格。不愛花兒朵兒，就喜歡樹蔭森森。

在初春暖陽照射下，挺拔的榆樹槐樹，舒展着枝葉，投下一片又一片或深或淡的陰影。燕兒不由想到，若是盛夏，樹下應該分外涼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