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九垂首。
英挺的容貌無限湊近。
聲音疏離含有壓迫感:“作為奴仆,這不是你應該問的。”
“那好吧。”鐘時棋擺出一副極為遺憾的神情,“既然我沒資格詢問,那把你的燒瓷要求告訴我,我會非常認真地——”
話說一半。
屠宰室寂靜不已。
隻有滴答滴答掉血的細微聲。
他淡淡揚起頭,殷紅的唇角勾出淺笑,“為照九大人您完成任務。”
照九攥緊扇柄,望着他得體的笑容,哂笑道:“既如此,那就制作一件外銷最好的人皮瓷吧。”
鐘時棋濃黑的眉毛陡然皺起,“我不做。”
“你已經沒有資格跟我談判了。”照九掀袍落座,“還是說,你想變成人皮瓷?”
他的話簡潔富有威懾力。
男人正襟危坐,一身暗紫長袍分外合身,闊袖邊緣附着一層白蕾絲,将手腕襯得纖長,長發細碎且具有層次,輕而易舉構畫出一副寡淡美人的景象。
跟初見照九時的模樣全然不同。
目前情況不容樂觀。
鐘時棋對破局并無十全把握。
根據系統制瓷材料提示,他倒是有個大膽的想法。
若想快速破局,隻能铤而走險試一試了。
“我可以做。”鐘時棋決定以退為進,“前提是我要去地下艙室的鍋爐房,那裡工具齊全,憑借定型爐做出來的瓷器絕對挑不出一點毛病。”
照九未起疑心,“沒問題。”
鍋爐房門口。
鐘時棋優雅伸出手,表面祥和,口吻卻冷硬:“照九大人請吧。”
照九巍峨不動,眼角的笑僵硬,活像風幹雕塑,“裡面味道過重,我在門口等待就好。”
“那怎麼行啊?”鐘時棋笑容淡淡,“您不監工嗎?”
與此同時。
監護區大廳議論紛紛。
中央屏幕分成八塊小屏,中間正轉播“陽越号”的情況。
許多鑒寶師都不禁為鐘時棋這位莽撞玩家捏把汗,其中不乏無腦謾罵的——
“你們押鐘時棋赢得都輸慘喽!隻要他勸不動船主進鍋爐房,鐵定死翹翹!”
“早該在屠宰室就把船主給刀了!返回地下,不多此一”
“舉”還沒說,他震驚地盯住屏幕,“這操作...”
鐘時棋懶得跟他啰嗦,直接把照九搡進鍋爐房,反手抽出腰間的紅木扇骨,不由分說地架在他脖子上,頭顱微微傾斜看着他,“照九大人身上的沉香氣味好濃啊,跟這鍋爐房的味道如出一轍。”
鋒利刀刃懲罰般地勾破照九白皙的脖頸,卷起的皮肉中,細軟的瓷土宛若流沙瀉出。
【警告!】
【您已解鎖制瓷材料】
【請盡快完成取皮】
【否則系統将判定制瓷失敗】
果然。
跟他想的一樣。
陽越号根本沒有真正存活的船工。
這群船工都是人皮瓷。
而制瓷需要的材料除了皮,再無其他。
但——
鐘時棋滿眼戒備地瞪住異變的照九。
他臉上緩緩浮出朱紅牡丹紋,嘴角向耳廓裂去,猛然舉高的雙臂細如松竹,惡狠狠地揮向鐘時棋。
“嘭!”
鐘時棋避閃不及。
整個人飛撞在背後的牆壁上。
力度之大,仿佛整艘船都顫了三顫。
照九行動迅猛。
攻擊力簡直不是之前NPC能相比的。
真是難啃的骨頭。
鐘時棋咬牙撐着劇痛站起來,眼尾的笑容不比癫狂的照九好到哪兒去。
甚至這股瘋勁兒,更勝一籌。
“忒...”
鐘時棋狠狠啐出口中鮮血。
重新握緊扇骨,迎面接上殺過來的照九。
兩人轉身逼近瞬間,兩把扇柄碰出刺耳的撞擊聲。
随着虎口一麻,鐘時棋手疾眼快,迅速彎腰,一個掃腿攻過去,卻意外落空,好在扇骨刀刃足夠鋒銳,将照九的長袍劃出一個長長的口子。
隻是他的長發阻礙發揮,幾番對峙下來,照九的發尾不經意纏住鐘時棋瓷化的左手,但凡他一用力,就會碎掉。
對戰進入白熱化狀态。
“怪不得南洋人如此癡迷人皮瓷。”照九還有閑情跟他聊天,一手用扇柄抵住鐘時棋側頸動脈,一手撫過那瓷化的手背。
鐘時棋冷聲嘲諷:“你現在不就是嗎?”
區區一句話,徹底引爆虛無的核彈。
鐘時棋立刻發覺脖頸疼得厲害,難以喘息的窒息感湧上心頭。
他豁然瞪大眼睛,逼得眼角溢出水花。
同時當機立斷,迅速利用扇骨刀刃隔斷照九的頭發,當時一個猛踹,趁他摔倒在地的間隙,火速沖過去,刺破那層薄薄的皮。
【您已成功收集制瓷材料】
頓時。
剝開的一瞬。
瓷土嘩嘩冒出。
隻留下一件暗紫長袍和皮。
危機暫時解除。
鐘時棋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
半透黑襯衫血迹斑斑。
他揩去嘴角血漬。
心中逐漸懷疑這個鑒寶遊戲壓根就沒想讓他們赢。
說陰間副本都算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