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動了動,猛然擰過頭。
長袍之下,露出一縷縷細密的金絲。
仔細看,這些金絲緊密地纏繞在“神女”手腕和腳腕處,勒進肉裡。
它就着剛才摔倒的動作,重新跪拜,嘴裡詭異的重複:“我的信徒,聽見我的禱告了嗎?”
它把在鏡中說過的話,又重述了一遍。
鐘時棋一陣茫然。
他試圖靠近它。
“安靜點。”鐘時棋盡量把語氣放得溫和,以免激起它更猛烈的反應,“我聽見了你的禱告。”
“神女”頓時閉上嘴巴,瞪起兩顆黑漆漆的眼珠看着他,警惕中帶着無措,“真的嗎?”
“真的。”鐘時棋點頭。
當他手順利撫上“神女”的頭頂後,幹如雜草的頭發一摸就斷,臉上青白的油彩暈成髒兮兮的一片。
鐘時棋撩起它長袍一角,幫它擦拭幹淨面上的油彩,擦到一半,能隐隐約約看清大緻輪廓,他抿抿唇問:“你是主辦人杜輕甯?”
照九扮演的NPC就是主辦人杜輕甯。
“不是。”它像聽見什麼吓人的話,陡然堵住自己雙耳,瘋狂搖頭道:“我不是杜輕甯,我不是......”
見此情形。
鐘時棋一時分不清它到底是裝瘋還是真瘋。
眼看它止不住發瘋,鐘時棋歎了聲氣,默默打量起這個地下空間。
很難想象,化妝桌下竟有如此寬敞的地下室,腦袋頂上是一排排通往各個房間的入口,上面分别貼着四張葉子牌,而“神女”所在的地方是一處鐵籠。
金線密密匝匝地纏在鐵籠子上,根根纏滿,看不見線的源頭,仿佛源源不斷的海水,裡面的薄地毯留下幾道血迹,氧化變成黑紅色。
估計是它爬到上邊房間過程中,勒出的血。
鐘時棋又仔細檢查了幾次,确定沒有線索後,準備離開。
倏地,“神女”冷不丁地抓住他的旗袍裙角,語氣怯生生地說道:“幫我偷畫,記得幫我偷畫。”
鐘時棋頭疼的看着他,“好好好,幫你偷畫。”
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幫它偷畫,行長辦公室大概率是個坑,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不會選擇貿然前往。
現在隻不過是應付它一下。
得到想要的回答,“神女”這才滿意的松開他。
幸好這地方層高較低,他搬來幾塊石頭,借助高度爬了出去。
鐘時棋把枕頭擋在破碎的鏡框口處,臨堵上前,還能聽見“神女”的聲音。
這一趟下來,鐘時棋的倦意終于襲來,即便如此,在危機重重的副本裡,依舊不敢睡得太沉。
“咚咚咚!!”
早上。
走廊門口傳出驚天動地的鑼鼓聲。
早醒的鐘時棋淡定地揉揉雙眼,推門出去。
是昨晚的領路人。
白天看着倒是沒晚上那麼驚悚。
反而能看出他臉上顔料卡了,卡出好幾道幹巴巴的粉彩。
“各位請在十分鐘内準備好下道程序的衣着打扮。”他笑道,陰沉沉的目光總給人一種脊背發寒的感覺,“具體規則請閱讀住宿守則第二條,準備好後,到樓下大廳集合。”
縱司南哈氣連天地走出來,“鐘時棋,你昨晚有沒有聽見有人拍門啊?”
“聽見了。”鐘時棋說,“你看清它的模樣了嗎?”
縱司南絞盡腦汁想了想,搖頭道:“沒看清,反正長得挺恐怖的。”
“我看清了。”這時菲溫爾橫插進來,表情嚴肅,“是我們其中的一名鑒寶師。”
他聲音不大,卻在幽靜的長廊裡分外清晰。
陸續出門的鑒寶師聞言,相繼投來驚疑的目光。
鐘時棋淡淡挑眉,“先換衣服吧,換完再細聊。”
菲溫爾:“沒問題。”
縱司南哼道:“都注意着點,别被規則坑了。”
鐘時棋笑笑,“你們也是。”
他說這話時,視線一直緊盯着陳陵的房間。
進門前,陳陵走了出來,但面色如常,并無怪異的地方。
鐘時棋雖震驚,但時間緊迫。
暫時無暇顧及陳陵的異常,連忙返回房間,閱讀守則第二條。
“請您根據房間中的瓷闆畫内容,選出與畫中人物相同的衣着服飾和妝容。”
他立刻扭頭看向床頭上邊的瓷闆畫。
此刻,窗柩外響起激烈的交談聲,個子較矮的鑒寶師苦口婆心的勸道:“你信我,選這件包對的。”
另個鑒寶師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耐煩的大吼:“我都說幾遍了,這件衣服跟我畫上的顔色不一樣,選錯了怎麼辦?你替我死嗎?!”
“咱倆怎麼也合作過兩次,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嗎?”
“少來這套,我就選擇我認為對的。”
矮個子氣得臉漲紅,她冷笑一聲,自顧自摘下那件衣服離開。
這一幕鐘時棋盡收眼底。
他細心檢驗完瓷闆畫上的顔料後,用指甲扣下一小塊,兩指磋磨,粉質在指腹磨開。
民國瓷闆畫多為手工制胎,胎質細膩,粉彩仍沿用晚清礦物顔料,但顔色更為鮮豔。
真品色彩沉穩,有厚度感,局部可見細微顆粒。
他面前這幅大面積使用礬紅、翡翠綠和黃色。
是一副真品瓷闆畫。
他伸手摸住瓷闆畫邊緣,把系統喊了出來:“我在這個副本使用‘古董記憶’的話,會有什麼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