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最大的野心。
酒吧裡糜爛的燈光誤入那深不見底的黑色,轉眼便被吞噬的一幹二淨。
方野看着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微微一怔。
“我有預感他會成為新的統治者,所以決定幫個小忙,就是這樣。事實證明他做的挺不錯的,大概再有一年一切應該就可以結束了。”
“那你呢?”
方野下意識問道。
“我?我怎麼了?”
他抿了抿唇,又問道,“你幫助他登上王位,那在那之後,你的目的又是什麼?還是說你僅僅隻是想看他萬人之上的樣子?”
“當然不是。”藍濡回答的很幹脆,“我都說了我的私心不小,隻不過現在還不到時候。”
他看着方野似乎在思索什麼的表情,明白自己終究還是要當助攻的。
這就是寫作陪伴型配角讀作炮灰應該幹的事情吧。
藍濡認命了。
“我知道你的顧慮是什麼,雖然我這麼說也是帶了私心的,但我發誓每一句都是出于真心。”
藍濡将另一杯酒推到方野面前,“你想要報複的那個人,在加利亞登台時立馬搖旗倒戈。”
方野握住酒杯的手驟然抓緊。
“以前你不願意與那些人同流合污,想用自己的方法複仇,這的确給那個人制造了很多麻煩,但是還不夠,野哥。”
藍濡的聲音像是具有魔力一般不斷地呼喚人往暗處走去。
“他要承受的痛苦遠不及此,甚至千刀萬剮都不為過,因此你得改變現在的方式。那個毒蟲最脆弱的地方在哪兒想必你再清楚不過了,從前是我們權力不夠,但是現在……這是最好的機會。”
面前的酒杯倒映出方野的臉。
是啊,他一個人做了這麼多,對那個人而言也不過是不痛不癢。要想真正咬斷獅子的咽喉,他應該選擇與這群瘋子一同在黑暗裡伺機而動,發出猛烈一擊。
為了姐姐他什麼都能做到。
方野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一片陰暗。
“我們能成為朋友,還真不是因為純酒友關系。”
藍濡笑了笑,明白他這是決定加入進來了。
其實按照原本的劇情走向,方野早就應該納入唐擁淮的陣營,先前莫名走歪的劇情如今也已經擺正過來。
不過是遲早的事情罷了,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藍濡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他們身邊還能有真正根正苗紅的小白花兒。
哦,方澤樂那個小白癡除外。
事情聊開後兩人也就徹底放下了心思,敞開了喝,喝到酩酊大醉的時候,方野靠在藍濡腿上,醉醺醺地說道。
“等,等那個人醒了,我先帶你去見他。那可是唐擁淮的終極王牌,雖然現在還是個死的……”他說得含糊不清,藍濡此刻也喝得不少,腦子已經開始打蒙了,方野說了什麼根本沒聽見,下意識地嗯了一句。
方野突然一拍桌子,猛地站起來,聲音陡然大了不少,“隻要有這個,這個秘密武器!無論是誰!都給老子去死吧!”
藍濡靠在沙發上,反應慢半拍地擡起頭看他,然後又嗯了一句,全然不知道他們現在有多顯眼。
好在這兩個已經神智不清的酒鬼并沒有丢臉太久,沒一會兒方澤樂和唐擁淮就趕來了。
方澤樂看見他哥的那一瞬間,忍不住哀嚎一聲。
我的哥啊!表哥勝似親哥的哥啊!你知道診所現在有多忙嗎!你怎麼還能跑過來和我第二親哥買醉啊!
方澤樂苦着一張臉,認命般把方野抗起來,餘光好像瞥到藍濡在看着他。
小白癡忍不住開口說道,“濡哥,你們少喝點兒吧,我哥酒量稀碎的您還這麼不要命的灌他。”
“嗯。”藍濡應了一聲。
深感命運不公的方澤樂歎了口氣,朝一旁的唐擁淮揚揚下巴,“阿淮,我先走了啊。”
唐擁淮點點頭,目光仍然放在靠坐在沙發上的藍濡身上,那雙用以僞裝的灰藍色眼睛落在這五光十色的燈光下,顯得詭異莫測。
直到方澤樂帶着方野離開,唐擁淮仍然沒有動,居高臨下地看着仍在喝酒的藍濡,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
生氣嗎?
下午說了那一通莫名其妙的話後,藍濡居然選擇避而不談,甚至像是在逃避一樣,選擇出來和方野喝酒。
他應該生氣的。
應該趁着這個時候,繼續逼問藍濡當時到底是什麼意思,反正現在的他不會對自己說謊。
可看着面前這個男人沉默喝酒的樣子,唐擁淮突然發覺另一種情緒從心底悄然破土,迅速占據了高地。
藍濡仰面靠在沙發上,胸前的衣衫微微敞開,露出一片雪白光景,他微仰頭,上下滾動的喉結與唐擁淮達到了同頻。
唐擁淮微微俯下身子,直視那可以吞噬他的黑洞。
“你喝醉了,藍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