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影妖撲通一聲跪下,他的聲音顫顫巍巍,帶着哭音:“師父,是我。我……對不起……”
“怎麼會……”巫柯立刻放下卷宗,快步走到影妖身旁,伸手将他攙起來,“你離開後我多次找你最終都無果,我一直以為……”影妖搖搖頭:“不……我被危朔星君帶走,在他的幻境裡面,一直沒機會脫身……”
巫柯點點頭,眼中閃着波瀾:“好,你能平安就好,别難過了。”
“您不怪我嗎……我……我也不敢來見您,我不該私自逃走,師父您為什麼不怪我……”聽到安慰,他反而哭的更洶湧,像是小孩發洩情緒,一股腦要把委屈說出來才好。巫柯笑起來了,和藹、慈祥,在看着他的孩子:“怪啊,法力還未修全就着急着出去曆練。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犯錯嘛,人都會有的。如今能回來就好,為師還能見到你就好。”
影妖看着師父,眼淚還是不斷,“我離開魔界後的那次仙魔大戰,我亦參與其中,隻是由于法力低微,奄奄一息,真身也無法恢複,隻能當個影子,時被危朔發現,他跟我談條件,帶我到幻境中國将我醫好,讓我終生在他的幻境中封印他的另一半元神,我沒有别的辦法隻能答應。本想之後再逃脫,卻因為危朔能夠感受到我的動向,所以一直沒有機會,好在遇到這位公子,好心讓我附身在他的影子上,掩蓋住我的魔氣,将我帶出來。”
巫柯點點頭,看向雲敬嵘:“如此就好。”談畢,一行人坐在羅睺殿内。影妖終于肯開口說出自己的過往。
那時,魔界還未如此興盛,混沌初開後,仙魔首次大戰,衆多妖魔仙獸流離失所。殘兵敗将,魔界處處荒涼。
巫柯一行人正察看着衆兵的傷勢,商讨戰後的修複問題,在傷員中不斷穿梭,遇到病重的就趕忙停下醫治。
黑暗中,有一個人影擡起頭,他的法力似乎很高強,一眼看穿那個醫治衆兵的長者的真身。
“北三百裡,曰泰戲之山,無草木,多金玉。有獸焉,其狀如羊,一角一目,目在耳後。”他心中早已有定論。灼灼的目光在黑暗中引起了巫柯的注意,他向那道光源看去,是一個病重的年輕傷者,裝束精簡,一身短襖,雖被血染得看不出原先的顔色,但已經被他自己整理的盡量完好,頭部似受撞擊,面上也是青紫色。他停住了方才的動作,轉身向他走去。那人見他過來,起了防備之心,巫柯心中覺得他并魔界之人,于是更來了興緻,此時的争鬥還未波及人間,他既看着不似魔界之人,那必然就是天界隕落的了。他先放低姿态道:“我是來醫病的,你也看見了,不必畏懼我。”
"我怎知你是害我還是來醫我的?”他往後縮了幾步,人已經站不起來了,防備心卻還在。
巫柯神情淡漠,又向前走了一步:“我即便害你,你現在也逃脫不了。你看起來不是魔界的妖魔,約莫是天上的神仙罷。那你算是入了虎口了。”他的時間很緊,沒有時間在這裡同那青年打啞謎,他在醫者的角度上來醫治他,若是不答應,那他隻能從魔界的角度上,不由分說就殺了他,别無他法。他看着眼前的青年,二選一,他好像要選第二個了。
哪知青年卻調轉話題,開口問了另一句話:“你能認得出我原本是誰嗎?”
巫柯聽了此話,隻覺荒謬,更是不耐煩:“不要同我拖延時間,我會讓你死的很慘。”說罷,手中将要開始施法。
“你就不怕殺的是自己人嗎?”青年既是年少,這麼一吓唬,他也着了急,從刀山火海裡逃出來,就更不想白白死在這裡。巫柯放下手,“怎麼回事?”
上上下下端詳了青年一番,他猜到青年大約是在作戰時被擊到頭部失去了部分記憶,于是不認得自己了。巫柯大步上前,一把撈過青年,在他身上粗略的探了法術,确實不似仙法純潔,而且法力在體内亂沖亂撞,像是六神無主一般。巫柯手覆在他頭上的傷口,緩緩傳去一點法力。巫柯一邊療傷一邊道:“若你不是仙,為何身上全無魔氣?”
青年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麼受傷的。”
巫柯方才一番,已經試探清楚了他的法力:“那你既不是仙,天資又高,何不來我魔界做事。”
青年猶豫了。
巫柯見此,并未強迫,隻是長歎:“自天地兩立,世間既對立。可見世間萬事萬物,皆分兩派。仙魔一正一邪,反複争鬥,可究竟誰正誰邪,孰是孰非,隻勝者論,從未公平。自然也不見得妖魔皆為惡者而天神為善輩,此次戰敗,焉知下次?若勝矣,豈非我魔界從正而天界邪焉?”說罷,拂袖離去。
青年愣了愣神,見他遠去,青年在他背後急切道:“我不認識我自己,可我還能分辨的出你的真身來!”
巫柯聽了,又停住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