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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車在小區樓下剛剛停穩,我立刻下車,摘了頭盔塞還給賀舟,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鑽進了單元門。
生怕賀舟跟上來,我按完樓層鍵後,第一時間按了關門鍵。
随着電子屏上樓層數字逐漸變化,我重新回憶了遍賀舟的言論。
真是個瘋子。
這仍然是我的态度。
跨出電梯,開鎖進門。兩個大人都在家,楊阿姨在做飯,老孟端着自己的茶杯掐着腰站在裝功能椅的紙箱前,歪着頭瞧上面的品牌宣傳語。
“你不回來也不敢給你拆,快來檢查下有什麼質量問題嗎。”老孟招呼我。
我應下,把這一路複雜的情緒暫時抛在腦後,過去取了裁紙刀,蹲在箱子邊劃膠帶。
包裝裡三層外三層,随着我一層層拆開,不大的玄關一時間被擺得滿滿當當。
“挺舒服的,就是這個顔色不太耐髒。”老孟試坐了一下,點評道。
“還行啊。”我挺喜歡的,做了很多功課才選擇了這款,正是愛不釋手的階段,使用時肯定愛惜。
賀舟開門回來時,老孟正琢磨如何幫我把椅子搬到卧室裡去。
産品本身就沉,老孟腰還不好,試了幾次都不得要領。
連在廚房煲湯的楊阿姨都出來看熱鬧,指揮着從哪個角度使力。
我目測了下從玄關到卧室的路線,心裡想要不先擱客廳裡算了。
确實挺難搬的。
這時,楊阿姨找了幫手:“小舟回來得正好,幫忙搭把手。”
“搬去哪?”
賀舟換了鞋便過來,沒有絲毫猶豫,我沒吭聲,聽見老孟回他:“搬到小知的卧室,麻煩你了小舟。”
賀舟視線适才從這大體積的功能椅上移開,看了我一眼。
我嘴角動了動,不情不願地說了句:“不好搬就算了。”
賀舟沒吭聲,隻是把手機和鑰匙往旁邊櫃子上一放,開始幫忙。
我疾步跟上,走到前面把一路上的障礙物清掉,再把自己的卧室門打開。
廚房裡還炖着湯,楊阿姨盯着看了會兒便急急火火地回去。老孟和賀舟兩個人足夠,沒給我搭手的機會,椅子很順利地搬到了我的房間。
我這間卧室朝南,不論是空間還是窗戶都比賀舟那間大,我幾天沒回來住,窗台上的綠植有些蔫了,桌上牆壁上花花綠綠的可愛小玩意兒不少,葉片打着卷也好看。
“真是多虧了小舟。”因為我和賀舟都很安靜,老孟熱鬧的聲音顯得有幾分可憐。
我隔了會兒才附和老孟的話,對賀舟輕聲道了句謝。
要組裝的鬥櫃也到了,實木闆和零件被分裝在大小不一的包裝盒中,老孟出去把那個紙箱拿進卧室組裝時,廚房内傳出有東西摔碎的聲音。
與此同時,還伴随着楊韻的驚呼聲。
賀舟和老孟同時反應,擔憂地望過去,但老孟距離近,過去得更快。
我看見賀舟站在距離廚房門口兩三步的位置。
老孟關切的聲音隐約傳出來:“燙到了嗎?我别撿了,我來收拾。”
“不礙事,做飯哪有不燙幾次的。”楊韻聲音依舊溫和,“可惜了這把瓷勺,這麼好看,我還挺喜歡的。”
“喜歡再買一套,好看也沒人重要。我一會兒去藥店買管燙傷膏,給你塗一下。”
…………
後來再說什麼,我便沒聽見。
我移開視線,竭力不讓自己的注意力落在他們身上,但很難,尤其是此刻我的腦子裡全都是賀舟那句“處心積慮”。
楊阿姨接近老孟是處心積慮的。
回憶過往的種種,我其實很難看透這個層面。
所以到底是還是不是呢?
我把裝鬥櫃的紙箱連拖帶拽地帶回房間,把裡面的東西分門别類地擺在地闆上,然後對着一份攤開的說明書研究如何組裝。
剛剛進來的時候忘記把卧室門關死,這會兒又懶得起來再去關。
我聽到賀舟和楊韻說話的聲音,也聽到他開門出去的聲音。應該是去買燙傷膏了,因為他很快回來,楊韻欣喜又無奈地道謝,說自己真的沒大礙,不用擔心。
老孟應該是接替了楊韻在廚房裡忙碌,見縫插針地出來誇賀舟懂事。
說明書上的步驟足夠簡潔,但我動手能力實在是差,不斷出錯後,一不小心把手給劃破了。
心理的疼痛遠大于身體的痛感,我含了下手指,手忙腳亂地找抽紙盒。
不曾想剛剛老孟搬完東西擦手,把最後幾張紙巾用光了,還沒有換上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