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黃哥,你知道是誰把你們一直困在藏烽大廈的嗎?還有你說我是第九十一個人,那之前的九十個人都是誰?他們沒出去,人在哪?”
“不知道。”黃力搖搖頭,“我隻知道我死了。死了以後我一直沒能離開單位,每天都在經曆當時的火災。我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少天,隻能數一數經曆了多少次火災。”
“前面的九十個人和你挺像,他們也是莫名其妙出現在單位的陌生人,大部分都是年輕人,一般情況下和我們一起燒過兩三次以後就消失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去哪了。”
“那…那衛生間那座神像呢?那是你們遇到火災之前就有的,還是?”
“我上班的時候就有。那就是我們老闆特意放在那兒的,說是聚寶招财的,平時也沒人敢動。”黃力回答得誠懇,也從來沒覺得那尊怪異的神像有什麼問題,“小陸,我們别聊火災了,我叫你是想求你點事。”
“您說。”陸綏有點意外,但還是決定聽完。
“我知道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你根本也不認識我,除了知道我叫黃力,你和我沒有什麼交情。但,你還活着,我隻能拜托你了。”
“你說吧,如果是我能幫忙的,我一定幫。”
“你能不能幫我看一眼我老婆和孩子。”黃力把一張紙條推到眼前人面前,“這是我家的地址,還有我老婆的手機号。我走的時候,我兒子剛上高一,現在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考沒考上大學…”
陸綏小心翼翼把紙條對折收好,又問,“看完以後,我怎麼聯系你?”
“你不是在這個郵局上班嘛,他們這兒能給陰間寄信的,你同事應該知道。如果…如果不允許的話,那你給我燒點紙告訴我一聲就行。當然了,要是嫌麻煩,那也…也可以拒絕。”
鬼魂黃力搓了搓手,臉上是局促不安的表情。
“這有什麼麻煩的,我明天早上下了班就去。然後我問問我同事,想辦法通知你。”
“謝謝謝謝!太感謝你了!小陸,你真是個好人,你會長命百歲的!我…我要是能考上陰間的公務員,我肯定會保佑你的!”
陸綏不好意思擺了擺手,又想起另一件事,“對了黃哥,我還想問您件事兒,那個張姐,就是張曉荷,她是怎麼回事?您說她邪門,她一直都那樣嗎?”
黃力迷茫地搖了搖頭,問陸綏,“張曉荷,張曉荷是誰?”
“采購部的老員工,張曉荷啊!你們可能叫她小張,對小張姐!”陸綏以為對方在開玩笑。
“采購部哪有什麼姓張的,我們采購部一直就一個人,是小王,王西西,就坐在那兒——”黃力看向自己左後側正在寫信的人,努了努嘴,“他就是小王,采購部的。”
“怎麼可能…”陸綏想問清楚,黃力既然記得自己,怎麼會不記得張曉荷。可對上那雙迷茫的眼睛時,他又偃旗息鼓道,“算了,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黃力怔怔目送陸綏回去,怎麼也想不起來“張曉荷”是哪一号人物。他走到王西西身邊坐下,問,“你們采購部有沒有個叫‘張曉荷’的員工?”
“沒,沒聽說過。”王西西搖搖頭,繼續寫信。
大江正在給咖啡拉花,聽見陸綏的動靜,頭也不曾擡一下。沒過多久,他就聽見這位新同事嘴裡不停念叨着,“奇怪,真奇怪。”
“您又怎麼了?”大江有點無語,但本着對新同事的人道主義關懷,還是決定問上一句。
“在火災裡,我的采購部同事叫張曉荷,我醒過來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她。那個幸存的疤瘌臉也說采購部的是小張,可是剛才,黃力說采購部沒有姓張的人,隻有姓王的,這也太奇怪了…而且在循環裡,黃力明明說過張曉荷邪門啊…難道鬼也能見鬼?”
“廢話,鬼當然能見鬼,他們這是黃泉路上的好夥伴。”大江把咖啡送出去,又靠在吧台上問,“你說的是真的?有一個不存在的新鬼,還有一個疤瘌臉?”
“當然是真的。哦對了,那個疤瘌臉還說他是幸存者,守陵人來着。江嶼也聽見了,你不信可以去問他。”
“幹活吧。”大江轉身,一隻黑貓躍出了窗台。
瞿麥接替大江的工作繼續拉花,陸綏想問點什麼,她卻充耳不聞,一句都不回答。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鬼客們陸陸續續離開了書局,瞿麥這才說出她的第一句話,“下班了,你去休息休息吧,我來收拾。”
陸綏揣着黃力給的紙條回到學校,趁沒人的時候打開看了看——這哪是什麼信紙,這分明是上墳時給死去的人燒的黃紙。
宿舍裡一個人都沒有,黃紙上那行黑色的字越看越讓人覺得冷。大四沒課,陸綏決定睡一覺,下午就去紙上的地址去找黃力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