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凝笑而不語,隻管擺擺手,算是呈了老闆的恭維。
私下不免生出一種與有榮焉的快感,她眉宇高挑,嘴角怎壓都是上翹着的樣子。
回想到今早魏郎君的隽雅容顔,她更是滿意,成婚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和誰成都一樣。
正午陽光熱切,集市上行人不多,攤主邊擦桌子,不忘與闫凝閑談:“魏郎君說來也算是苦盡甘來,他家本是氏族,出身高門,奈何命不好。”
闫凝點頭,表明自己知曉此事,如若生在農家,需得是祖上冒青煙,才能出現一位俊逸有才之輩。
那攤主見此,又道:“聽說是他爹要娶平妻,魏郎君的娘是個火辣脾氣,與夫家大鬧一場後被趕出家門,魏郎君孝順,跟着母親離開那戶人家,常年流離失所,後又有喪母之痛,這等苦難下還能中舉人,考功名。”
他一臉佩服地豎起大拇指,毫不吝啬自己的誇獎,“魏郎君真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闫凝忙碌一上午,不隻是身體疲勞,腦筋如同琴弦跟着一直緊繃着,難得借此機會有個空閑,同他聊起來,“那老闆可知魏郎君早年居住何處?”
攤主想了想,停下自己手中動作,道:“好像聽他提及過,應該從扶搖鎮再往南一點的城鎮上就是他老家,如果沒記錯的話。”
闫凝與老闆交談頗多,對那魏郎君更多了些憐惜。
知他苦,不知他這般苦。
幼年離家,少年喪母,弱冠之年廢寝忘食考公名,一路而來,每一步都在失去。
闫凝隻覺心酸不已,又聽聞那攤主道:“早些年苦,可日後與娘子成親,他又有功名傍身,比我們這些每日起早貪黑、摸爬滾打的日子美多了。”
“多謝老闆吉言,我在此祝你生意紅火!”闫凝抿唇一笑,起身抱拳,感謝他的祝願。
“客氣客氣,闫娘子日後常來啊!”攤主揚起手招呼,面上一張臉笑彎了眼。
辭别攤主,她又去同一個東市所在的首飾鋪、脂粉鋪、書肆等。
一圈鋪子轉下來日暮将近,雲乍起,西沉的金色徽光詠唱夜幕的歌調。
闫凝趁着夜色降臨之前,走入東市玉器坊,闫家雖是城中富豪,但山外有山,她家于大夏萬千世家相比不過爾爾。
對玉石生意的經營還真不多,因此隻有一個門店是屬于她闫家的營生。
她望着玉軒岚門匾上的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将手中的玉牌攥地更緊一些,希望玉器店裡的掌櫃見多識廣,看能不能認出此物出自哪戶人家。
玉軒岚的掌櫃在櫃台前埋頭打着算盤,木珠相撞不斷發出聲響,忽而一道黑影籠罩他面前賬本。
他鎖起眉頭,手指不停撥動算珠,頭都懶得擡,不悅地說道:“打烊了,客人到别處去看看吧!”
“劉掌櫃就是這般待客的?似有不妥吧?”闫姝不冷不熱地說道,手中盤着玉牌的動作微微停住。
聽見這句話,那劉掌櫃方才施施然地擡頭,見到來人,臉上不耐煩陡然一轉,“哎呦,我說是哪位神仙大駕光臨呢,原來是少東家,失敬失敬。”
他擡手抱拳,臉上笑得滿是褶皺,手下動作倒是快,知道人是來幹嘛的,将櫃台下的幾冊本子拿出來,“我看天色漸晚,不會再有客人,還尋思着少東家今日不回來了呢。”
闫凝掃了店内一圈,對于盤賬不急于一時,“店裡生意一向這麼冷淡?”
不過酉時一刻,店裡便沒了人,不怪掌櫃這麼早打烊。
“哎呦,少東家可是說到點子上了,咱家店面在玉石坊最裡面,人都是在外面瞎晃悠,鮮少有人來。”掌櫃攤手,對此無計可施。
闫家生意來源一向不在這上面,多是販賣市面上常用的東西,以量取勝。對玉軒岚的困境亦是束手無策。
闫姝颔首,表示能夠理解,她并不打算追問到底,反而将手掌攤開,道出此次最主要的目的:“不妨事,回頭我再給爹爹提提意見,看能不能将店鋪向外挪,掌櫃的先幫我看看這塊兒玉佩。”
劉掌櫃看到那塊玉牌,眯着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琉璃片眼鏡,快速地自櫃台後面出來。
走近闫凝面前拿起來玉對着門口夕陽一看,且見此玉潔白無瑕,光透而無裂痕斑點,入手溫暖細滑,玉身通體泛着盈盈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