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凝鳳眸一瞥,坦蕩蕩地朝他介紹道:“你應當沒見過,魏郎君是我未婚夫婿。”
“魏郎君?”叫得可真親熱,謝懷歪了歪頭,月牙眼半彎,未完婚就不算是夫妻,他的目光放到魏楚之身上,略帶有攻擊性。
魏楚之本就冷漠的态度愈發降低溫度,他能明确感受到來自眼前人的敵意,雖不知為何如此,但見到此人樣貌,總覺有幾分眼熟。
闫凝又對魏楚之介紹謝懷,“這位是懷郎君,前些時日從山廟上救下,現居在闫府養病。”
二人面上禮貌地打着招呼,闫凝滿意地點頭,率先向書肆大門走去,并未察覺留下二人獨自相處有何不妥。
謝懷兀自對着魏楚之掀了掀眼簾,瞪了他一眼後,興緻昂揚地小跑跟在闫凝身後。
他在的地方,絕對不會給二人留下獨處空間。
銀色小鈴铛叮叮咚咚墜在他發絲間,随着他的跳動一搖一擺,灼日分下一縷陽光,自為他披上霞光,“凝姐姐等等我,我陪你一同處理。”
他小跑在闫凝身後,像個一搖一擺毛茸茸的小尾巴,緊緊跟随。
徒留在原地的魏楚之鎖起眉頭,且看見二人一前一後的身影,隻覺甚為刺目,他長袖一甩,在淮竹地帶領下步入書肆。
闫凝聽到後面傳來的響動,狐疑地回眸看去,那懷郎君腳步頗快,三兩步趕上來,神采飛揚的少年對她揚起明朗笑容。
闫凝神色一軟,不覺間歎了口氣,“跑慢點。”她輕斥。
阿娘也真是的,人家大病尚未好利索,再怎麼着急,也不該是這個急法,“你等會兒隻管去看拓印的花樣對不對,無錯你便先回去吧。”
闫凝側目,同亦步亦趨跟在自己身後的人說着,良久,不見他回應。她頓住步伐,蹙眉瞧着他道:“你這是何意。”
且看那少年不知掩蓋自己情緒,鼓起腮幫子不悅地看着她,“姐姐這是急着讓我走,好給你與魏郎君留空隙相處嗎?”
這些都是什麼和什麼,闫凝驚疑不定地看着他。
“你怎會想到這方面,魏郎君不過是恰巧要來書肆,而且我就算與他相處,又管你何事?”闫凝打住被他牽住鼻子走的話題,心中亂糟糟地想起昨夜母親所言。
如果真将這個人塞入自己身邊,那可真是遭了老罪。
“既然他來得了,為何我來不得,而且我還是為了要事而來。”謝懷大着膽子去拉扯闫凝的衣袖,見她不排斥,愈發得寸進尺地牽着她,跟着她後面走。
闫凝不想與他争辯這些有的沒的,扯了扯衣袖,抽不出來後便任由牽着走,“你既是想留在書肆照看,那便在此呆着,我下午還有旁的事情要去忙,可照看不了你。”
他來此處不像是幫忙,倒是像來添亂的,闫凝忍了忍,沒止住又道:“還有,不要叫我姐姐,你瞧着個頭比我還高,平白把我叫大了幾歲。”
謝懷像是個不知疲倦地小蜜蜂,興高采烈地專門圍着闫凝,喋喋不休地轉來轉去,話多的淮竹都偷看好多回。
“可是你比我虛長兩歲,伯母特意交代人在外要懂禮貌,那我不這麼叫你,該怎麼稱呼?”謝懷月牙眼笑得彎起,壞心思藏在其中,誰也發現不了。
他翹起唇,故意喊道:“闫凝?凝凝?凝兒?”
他口中話不願意好好說,特意跟在闫凝後面左一句右一句,直跟到室内。
闫凝痛苦地閉上雙眼,腦子裡在嗡嗡響。錯了,她就不該多嘴提着一句,現在倒是好,苦全讓自己一個人受了。
她睨了一眼暗自捂嘴偷笑的淮竹,氣不打一處來,自己怎能撿回來一個話痨呢?
好在早上書肆人少,兩人這番行徑也隻有極個别人看到。闫凝雙手按在太陽穴處,正要出口打斷他的滔滔不絕,又聽見他說到。
“但我覺得,這些都不能顯示對姐姐的尊重,不如就如先前那般吧?”謝懷忽然止住話語,希冀地看着闫凝,等待她最後的決定。
“随你,怎麼開心怎麼來好不好?”闫凝繃着唇,強硬地從他手中扯回衣袖,“你在這兒的等着我,我讓人拓印好花樣給你确認。”
謝懷笑得肆意,娃娃臉上明豔笑容看得人心情一振,“都聽姐姐的!”
闫凝古怪地看了他幾眼,試探性地朝書肆後院方向走去,再看他還呆在原地,不像最初那般黏黏糊糊跟着,心下一松,放心走了。
步入後院,闫凝一打眼,便看見在點人頭數的沁雲,她招了招手。
書肆後院約占全店鋪三分之二的面積,後院專供給筆者抄錄書籍所用,其中不乏有家境貧寒的學子前來謀生。
如此,既能讀書習字,又能多賺一筆趕考路費,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