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已經進入尾聲,目标确認死亡後,剩下的行動不需要太細緻的指揮。外圍下層人員和幫派的戰鬥就需要大張旗鼓,也是為了給官方一個鮮明的警告。
況且,在夜晚發生激烈戰鬥,這在琴酒看來已經足夠低調了,至少沒有在大白天動手不是嗎?
伏特加應了一聲,啟動了車子。
路上琴酒繼續做任務指揮收尾。
他開着車停在了兩條街外的停車位上,伏特加已經将原本準備好做行動确認的後勤組成員發來的郵件打開:“大哥,是現場照片。”
還有一小段錄像,是從較遠位置,以圍觀視角拍攝的。
幾輛不顯眼的黑色轎車原本行駛在道路上,突然一輛車停了下來,之後周圍的車都緊急刹車。在其他車上的人員下車之前,第二顆子彈從車前斜着飛入車内。
錄像到這裡停止了,之後是有些模糊的照片,但能看出打開的後車門裡額頭中彈的目标,和被沾染上了血迹的車後座。
琴酒的腦子裡自動複盤了當時的場景——是通過車隊的形狀判斷出目标所在的車輛(這确實很明顯),之後共同刹車的其他車子相當于做了二次确認,如果那輛車裡沒有目标,其他車不會停車。
在确認了目标所在後,能通過瞄準鏡确認前座的兩個人,都不是目标,再通過限制的視角計算出目标在後座的位置,短期内開出第二槍。
射擊的角度往回反推,狙擊的位置是在……
琴酒先是沿着小巷走到能看得到“案發現場”的地方,遠遠看了一眼現場,确認了自己的猜測,再走到他推測出的那棟爛尾樓下。
爛尾樓是原本預定要作為寫字樓開發的,但因為周圍的居民區因地産泡沫而陷入低沉狀态,原本要新建的樓盤也未動工,因此一并陷入資金運轉困難,周圍的商鋪也都沒能租出去,顯得街道蕭條。
路燈壞了兩盞,沒有人修。
他踩着寂靜的街道,果然在爛尾樓旁的通道裡見到了那個女人。
穿着黑色皮衣的女人背後還背着樂器包,斜倚着牆面,正用火柴點燃一支煙。煙點了,火柴被指尖輕彈着滅掉。
然後那個女人側頭,像是才聽到腳步聲一樣,有些做作地露出驚訝的表情:“琴酒大人。”
“我應該沒有收到要馬上撤離的消息。”赤井秀一說,“琴酒大人是來檢查現場的,還是來興師問罪的?”
“諸星瑪麗。”琴酒冷冷道。
面前咬着煙的女人挑了挑眉:“要來根煙嗎?”
隔了兩個燈位的燈透過來的光并不能把巷子點亮,赤井那烏黑的長發和黑色的外套又将他整個人籠罩在陰影中,隻有那雙眼睛,那雙綠色的眼睛發出幽幽的光,像是夜晚狩獵結束的野狼一樣。
看似冷靜,暗藏瘋狂。
琴酒已經确認了他想确認的東西。
他勾起一抹冷笑,有些陰森:“諸星瑪麗,不要讓我發現你有問題,否則,我一定會親手把子彈打進你的腦髓裡。”
800碼的狙擊距離。
能擁有這樣能力的人,貿然說要加入組織,未免也太可疑了。
但組織确實需要這樣一個人,而琴酒還沒有發現足夠有說服力的疑點。
又或者,如果組織行動組裡多了這樣一個人,他确實會因此而興奮。
琴酒轉身走了。
赤井秀一看着他轉身離開的背影,和那頭仿佛攫取了所有光亮,襯托得周圍一片黑暗的金發。
真嚣張啊,他想。
不隻是組織,不隻是琴酒,還有他自己。
會選擇潛入日本執行卧底計劃,除了組織的大本營很大概率在日本以外,FBI的考量裡當然還有日本非境内,做事可以更放肆一些。
他甚至在确定為潛入調查計劃執行者的時候就拿到了殺人執照。
所以他沒有猶豫就選擇将子彈釘入那個議員的腦子裡,和他許多次在戰場上做的一樣。
他在原地抽完了一支煙。
他将煙蒂在牆上按滅,又塞進自己的口袋裡,準備之後丢進垃圾桶裡。
然後他轉身離開這條巷子,面色變得平靜。
他不會為自己所做的事動容,因為這都是他在接受計劃時就一清二楚的,必須付出的代價,以及需要背負的罪孽。
他自小見過的,接受過的教導,以及在美國見過的一切,都在削弱可能存在的負罪感。
我不是什麼好人,他想。
如果要喝一杯,大概還是換成諸星大更方便吧。這個假身份總要用到的。諸星瑪麗會加入組織的理由,能讓諸星瑪麗的身份變得更合理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