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晴跟在昭然與那少年身後,蓮步輕移上了岸。蓦然間,一聲震破蒼穹的巨吼自身後滾滾而來,好似要将這天地都震碎。
不遠處,那艘巍峨的大船原本穩如泰山,此刻卻如狂風中的落葉,先是輕微地晃動,似是在做最後的掙紮,緊接着便開始劇烈地搖擺,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仿佛在痛苦地呻吟。
一隻龐然大物破水而出,足有小船般大小,模樣猙獰可怖,它如同一頭發瘋的蠻牛,狠狠撞擊着前面的主船,每一次撞擊都讓整艘船顫抖不已。船身颠簸得猶如地震,船上的漁民們如無根浮萍,接連落入洶湧的波濤之中,凄慘的呼救聲在空氣中回蕩。
芷晴黛眉緊蹙,剛欲提步去幫忙,卻被昭然一把拉住。昭然神色凝重,沉聲道:“師妹,這位小兄弟手臂脫臼了,你最擅接骨之術,快幫他接上。我去船那邊看看。”
芷晴輕輕點頭,應了一聲“嗯”。昭然腳下生風,三步并作兩步,如離弦之箭般返回查看。
芷晴來到少年身旁,柔聲說道:“忍者點。”說罷,她找準位置,輕輕一提,隻聽“咯噔”一聲脆響,少年脫臼的臂膀瞬間複原。芷晴又仔細為少年檢查了一番,确認并無大礙後,才輕聲囑咐他小心照看自己。随後起身,匆匆往主船方向趕去。
這時,一個面龐俊俏得近乎妖媚的男子氣喘籲籲地跑來,急切說道:“是一頭巨大的鐵魚在攻擊漁船,那怪物兇狠至極,已經把船上的人吃掉了大半。我們先把大家集中到安全的地方避一避吧。”
芷晴凝眸看向眼前之人,總覺似曾相識,可絞盡腦汁也想不起究竟在哪裡見過。那男子又道:“快點,等那魚怪上岸,這幾人怕是也保不住了。我瞧前面好像有個山洞,咱們先把人都招呼過去躲一躲。”
男子身後跟着十來個從船那邊逃出來的漁民,紛紛朝着山洞方向撤去。芷晴柳眉微挑,神色淡然,輕聲道:“它若過來正好,我去會會它。”說罷,她蓮步生風,朝着與衆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俊俏男子見狀,輕輕搖頭,喃喃道:“竟然還是個不怕死的主。”随即快步跟在芷晴身後,一同前往主船。
還未到船邊,芷晴遠遠便瞧見大師兄正與那鐵魚怪厮殺在一起。芷晴施展淩空飛步,幾個起落便躍上了船。她手中長劍一揮,寒光閃爍,橫沖一劍,正中那鐵魚的鼻孔。
鐵魚怪吃痛,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腦袋瘋狂甩動,好似要将整個世界絞碎。它這一甩,竟将船徹底掀了個底朝天。
芷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昭然,兩人往後快速撤退,緊接着往前一邁,穩穩地立在了傾覆的船脊之上。此刻,鐵魚精的全貌展露無遺,巨大的獠牙前後長了三排,最長的那對足有三尺多長,好似鋒利的匕首,讓人不寒而栗。
昭然喘着粗氣,急切喊道:“眼睛,師妹,它的眼睛是要害。”
芷晴秀眉一揚,朗聲道:“好,你攻下盤,我取眼珠。”昭然心領神會,當即飛劍出鞘,刺向前方。鐵魚怪側身躲避,卻沒料到頭頂的芷晴早已将天一劍對準了它的眼睛。
然而,天一劍雖鋒利無比,但芷晴法力有限,未能将其威力發揮到極緻。她這一劍,隻将鐵魚的一隻眼睛剜掉了一半,那半隻眼睛仍與魚頭相連,如同一枚大号的鈴铛,在它腦袋上左右搖晃。
鐵魚怪痛得撕心裂肺,哪裡還顧得上狩獵,此刻滿心隻想将眼前這個女人碎屍萬段。千鈞一發之際,芷晴忽覺指尖一陣刺痛,好似被火灼燒一般,那疼痛順着經脈迅速蔓延到心尖。她一個抽搐,手中的天一劍脫手而出。鐵魚怪見狀,張開血盆大口,使出全力要吞掉芷晴。
昭然見大事不妙,飛身去救芷晴,卻還是晚了一步,直直撞在了鐵魚的腮幫子上,被彈出幾丈遠,重重地落在了島上。
随着鐵魚怪轟然入水,芷晴的身影消失在了洶湧的波濤之中。
“芷晴!”大師兄聲嘶力竭地呼喊,那聲音中充滿了絕望與悲痛。然而,海水漸漸平靜下來,主船緩緩沉入海底,後面的小船也已破敗不堪,歪歪斜斜地躺着幾具屍體,眼眶血紅,眼珠盡失。
恍惚間,芷晴從暈眩中清醒過來,隻見鐵魚精的身體正一點點下沉,而自己手中的天一劍早已不知去向。身旁,一名俊俏男子正緊緊抱着她,奮力往上遊去。
芷晴剛想說話,卻猛然意識到自己身處水中。一張嘴,便被嗆了一口水。那男子見狀,毫不猶豫地貼了上去,渡氣給她,過了許久才慢慢将唇挪開。
芷晴憋着氣,隔水傳音道:“你是誰?”
俊俏男子并未回答,隻是一個勁地往上遊。待浮出水面,他才喘着氣說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方才你被鐵魚精偷襲,是我救了你。”話語中帶着幾分不屑,但還是鄭重其事地說道。
芷晴睜大眼睛,望着俊俏男子,說道:“我見過你。”
男子眉頭一皺,說道:“不可能,我叫幽烨,與姑娘是第一次見面。”
芷晴欲言又止,心中暗道:這人長的很像我昨天殺死的那個鲛人。
芷晴見幽烨身着漁民裝扮,便打消了心中的疑慮。然而,手指間如針芒攢刺般的劇痛再度襲來,令她秀眉緊蹙。她無暇多想,趕忙運功壓制指尖的痛楚。
幽烨心中明白,定是昨天芷晴的手被自己的鱗片劃傷,中了鲛人毒,且她拔掉的還是自己的心麟,十有八九是情毒了。傳說女孩子中了鲛人的情毒,會表現得很花癡,幽烨好奇心起,私下偷偷念了幾句咒語。
芷晴卻沒什麼反應,隻是她腰間的心麟有了感應,漸漸有了溫度,散發出溫熱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