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同時，原本挂在牆上的針線包出現在奶奶人臉旁，仿佛奶奶平日裡那樣，給小時候的陸瞳縫補摔破的褲子。

陸瞳臉色瞬間煞白，嘴唇張了張，半晌才能聽見一聲“奶奶”。

宗沐看了一眼陸瞳，揮出去的劍避開了奶奶的人臉。

龔染原本瘋癫的聲音忽然停下，緊接着他的臉出現在奶奶人臉旁邊。

龔染神色晦暗不明，看一眼奶奶又看一眼陸瞳，接着忽然勾起嘴角笑了。

陸瞳心中警鈴大作，手中的擀面杖毫不猶豫朝着龔染掄過去。

龔染的人臉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現時聲音近在咫尺。

他的聲音出現在陸瞳耳邊，仿佛正與他竊竊私語。

“這就是你要找的老奶奶，是嗎？”

說完後，一聲輕笑，緊接着陸瞳眼前奶奶的人臉驟然爆開！

不同于别的幻象人臉爆開後如雲煙消散，奶奶的人臉爆開後竟成了一片片人皮碎片，洋洋灑灑從空中落下。

陸瞳腦袋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嘻嘻。”龔染的笑聲惡劣又可怕。

陸瞳握着擀面杖的手微微顫抖着，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奶奶。”

剛剛龔染是騙他的嗎？

奶奶也被拉進副本了嗎？

奶奶已經...死在副本裡了嗎？

紛亂思緒充斥大腦，空白之後，極度的情緒瞬間裝滿整顆心髒，陸瞳感覺自己的心髒仿佛下一秒就要爆開。

疼，很疼。

全身好像被重錘砸中，每一塊肉每一根骨頭都疼到無法忍受。

陸瞳原本漂亮的眼眸中，瞳孔慢慢擴大，直至覆蓋整片眼白，緊接着他忽然張大嘴，仿佛窒息一般無法呼吸。

疼痛感讓陸瞳無法再站立，他感覺到自己身體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身體摔在地上已經感受不到疼，因為整個身體的疼痛已經讓他有些失神。

他也要死了嗎？

這樣也好，反正他隻是一個路人甲，現在唯一的親人都不在了，他在無限世界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路人甲死就死了，以後還有很多個路人甲出現在主角的世界中，他們如蒲公英一樣，随風而逝，又源源不斷出現。

這就是路人甲的結局。

陸瞳緩緩閉上眼睛，身體的痛楚讓他無法再繼續思考下去，整個大腦放空，靜靜等待死亡來臨。

“嘻嘻。”

“嘻嘻。”

“嘻嘻。”

好煩，他都要死了，還要聽龔染在耳邊笑嗎？

陸瞳下意識伸手朝着旁揮動了一下，就像睡着被蚊子打擾時随手一揮。

但這一揮卻觸碰一個軟乎乎的東西。

緊接着他感覺到自己的手掌被軟乎乎的東西包裹住，軟乎乎的東西順着他的手掌一直延伸，逐漸包裹他的手腕手臂肩膀。

直到陸瞳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軟乎乎包裹住，他好像回到了最安全的地方，柔軟包裹住他整個人，疼痛感逐漸消失。

疲倦襲來，濃烈睡意很快讓陸瞳失去意識。

“曈曈，吃飯咯，今天做了你喜歡吃的紅燒肉。”

“曈曈，怎麼又把褲子摔破了？拿過來奶奶給你補一下。”

“曈曈，這是奶奶給你買的自行車，以後你就可以騎車上下學了。”

“曈曈......”

熟悉的聲音伴随着熟悉的畫面，走馬燈一樣出現在眼前。

陸瞳緩緩睜開眼睛，光影模糊中，一張張人臉出現在眼前。

他還沒死，他還在廢棄小樓二樓走廊中，四周依然是龔染操控的人臉。

陸瞳下意識低頭看了看，他沒有倒下去嗎？

剛剛分明感覺自己身體的疼痛和昏迷，但現在看來他似乎一直站在原地。

陸瞳看見自己右手依然握着擀面杖。

剛才是幻覺嗎？

但關于奶奶的記憶都很真實，仿佛剛才真的發生過。

陸瞳茫然的時候，忽然聽見龔染的聲音。

“陸瞳，你奶奶死了。”

幸災樂禍的聲音帶着笑意，和剛才如出一轍。

陸瞳如遭雷擊，但情緒卻和剛才截然不同，那種大腦空白心髒爆炸的感覺并沒有出現。

反而陸瞳感受不到情緒存在了。

他聽見奶奶死了，卻不難過不傷心，隻是感到驚訝。

驚訝剛才的一切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發生的。

陸瞳看向龔染的人臉，疑惑地問：“那又怎麼了？”

龔染顯然沒想到陸瞳會是這種反應，剛才當着他的面撕碎奶奶人臉時，陸瞳分明站在原地不動了，從他的神情能看出他極緻的悲傷。

但眨眼間他的神情便變了，變得很平靜。

所以龔染才說了一句“你奶奶死了”。

試圖提醒他發生的一切，但陸瞳卻不再出現悲傷的情緒，還反問了一句。

龔染猝不及防，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陸瞳見龔染不回答，便不再問下去，繼續掄起手中擀面杖，捶打四周的人臉。

擀面杖捶打一張張人臉，讓他們變得柔軟有韌勁，再做成不同形狀的面團，裹上面包糠，下鍋炸，隔壁小孩都饞哭了。

陸瞳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蜂擁而至，仿佛一瞬間裝滿了很多東西。

唯獨沒有悲傷。

宗沐揮劍間隙側頭看了一眼，眼前人依然是那張臉，但卻讓人感覺有些細微不同。

原本平平無奇的臉上，隻有一雙眼睛出衆，現在看過去，之前有點厚度的嘴唇變薄了一些，還紅潤許多。

就像是一個人突然把臉上某個部位做了微整形的感覺。

宗沐收回目光，看向龔染。

“鬧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