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阿婆原本皺皺巴巴的臉,此時看不出神情,唯獨一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盯着陸瞳。
半晌,徐阿婆臉上下垂的皮膚抖動了一下,嘴角勾起一點弧度,竟然是在笑。
“你是說,他沒死?”
徐阿婆的聲音很低,在寒冷刺骨的停屍房裡,像是帶着冰刺一樣,直擊陸瞳。
陸瞳的手心傳來陣陣疼痛,勉強保持肯定的神情,點頭。
“他沒死,如果你這刀劃下去,等同于殺人。”
雖然對于副本npc來說,殺個玩家跟吃飯一樣簡單,但陸瞳熟知副本規則,副本開局想要殺玩家,必須遵守規則。
也就是說玩家在副本裡除非觸發死亡條件,否則是不會莫名其妙死掉的。
宗沐從進副本就躺在這兒當屍體,很難觸發死亡條件。
因為在副本的劇情下,他現在就是個死人,npc自然不會殺死人。
但如果他還活着,性質就變了,npc對他開膛破肚就等于直接殺了他,這對于npc來說是違反副本規則的。
徐阿婆冷哼一聲:“沒死的人可不會送到這裡來。”
話雖然這麼說,但她沒有下一步動作,任由陸瞳抓着她手中的手術刀。
陸瞳另一隻手忽的按在宗沐的左胸膛處。
灰白的胸膛皮膚都是冰冷的,好像觸碰到一塊凍硬的冰,隔着薄薄的皮膚,陸瞳手心傳來微弱的震動。
“是真的,他還有心跳,我沒騙你,這裡是醫院,如果有病人被誤診送到停屍房來,醫院的名聲肯定會受到影響。”
陸瞳一口氣說完,收回手,手心還殘留着皮膚的冰涼感。
徐阿婆眼睛依然盯着陸瞳,卻伸手摸向宗沐的胸膛,半晌後,她收回手,接着松開握着的手術刀。
陸瞳松了一口氣,将手術刀放在一邊矮櫃上,露出的手心上鮮血淋漓,被手術刀劃開的掌心血肉翻開。
炮灰B眼睜睜看着陸瞳這一套操作下來,徐阿婆竟然真的松開手術刀了,整個人都驚呆了。
他看向陸瞳,張了張嘴,腦子裡一團亂麻。
從進入停屍房後,他的大腦就好像被這裡的寒意凍住了,隻能聽從徐阿婆的指揮,無法思考多餘的事。
此時他卻像是大腦解凍,忽然張嘴問了一句。
“那我們還需要看住大門嗎?”
這是徐阿婆剛才交給他們的任務,此時徐阿婆不會對宗沐開膛破肚,那麼他們兩人的任務不知道還需不需要繼續下去。
徐阿婆咧着嘴似笑非笑,臉上下垂的皮抖動着,伴随着她說話的幅度,看着像是整個臉皮馬上會從臉上脫落。
“當然......需要,不過...”徐阿婆說話斷斷續續,邊說邊朝着停屍房大門走去,“你們倆繼續守在這裡,我去取個東西。”
她說的話有種意義不明的感覺,但最後半句算是交待了玩家現階段需要做的事。
npc要走,自然沒人敢攔,徐阿婆就這麼打開停屍房大門,漸漸消失在走廊中。
走廊盡頭的電梯沒有亮,炮灰B眼睜睜看着徐阿婆消失,顫抖着回頭看向陸瞳。
“她...她去哪裡了?”
“不知道,可能去哪個房間取東西。”陸瞳說。
他不會去細想徐阿婆怎麼消失在走廊中,這隻會在副本裡給自己徒增恐懼和壓力。
陸瞳不做多餘的事,在副本裡也盡量控制好情緒,避免因為任何情況讓自己身陷險境。
原本是這樣的,但——
陸瞳低頭看向手掌心可怖的傷口,歎了口氣。
但為了主角受得罪副本npc,也是不得已的事。
炮灰B渾身顫抖着,哆哆嗦嗦縮在大門旁邊,不敢關門,時不時望一下走廊,又回頭看看陸瞳。
在他眼裡,陸瞳雖然看上去平平無奇,但情緒很穩定,還敢和npc正面硬剛,應該是個有經驗的老玩家。
他有種跟着陸瞳就不會死的感覺。
但他同時很好奇陸瞳為什麼為了一個死人,反抗npc,于是猶猶豫豫問了出來。
“躺在那兒的人,是重要線索嗎?你為什麼要救他,還有,他真的還活着嗎?”
陸瞳在無限世界商城買下治療藥物,一邊給手掌的傷口治療,一邊回答炮灰B。
“他就是剛才大廳裡大家議論的宗沐,他還活着。”
“居然是玩家!”炮灰B震驚,“難怪你要救他,不過他的樣子......”
炮灰B欲言又止,現在宗沐在他眼裡實在算不上活人,看上去死人一樣白,整個人沒有一絲活氣。
“哒哒,哒哒,哒哒...”
炮灰B正想接着問,忽然聽見身後走廊傳來一陣聲音。
就像是有人正穿着皮鞋一步步走在走廊冰冷的瓷磚上,走出來的聲音。
炮灰B汗毛豎立,脖子不受控制地轉頭看向走廊。
剛才徐阿婆走路的時候沒有一點聲音,所以這道聲音不是徐阿婆,那會是......
“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