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知陳逾至不争氣,好不容易身體好些,挑好了日子出殡,卻又倒在了半道。
林雲川想着這一切,心中隻覺得有些說不出的好笑,他本意是不想管陳家的事情的,陳家如今就是個大沼澤,誰踏進去都得沾一身晦,但……
視線落在仍舊跪在地上的阿福身上,林雲川終是沒再說些什麼,從屋内拿起藥箱,捧着暖爐起身走到了阿福身前。
“起來吧。”林雲川說。
阿福仰頭看着林雲川,滿臉感激,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起身,一邊說着感謝的話,“謝謝林大夫,林大夫你好人會有好報的!”
林雲川沒有理會這種場面話,轉身離開。
自行醫以來,林雲川早聽過這些話無數次,好多人和他這樣說,但他從未看到幾分好報。治病救人,不過是為的自己心安,至于好人好報這種話,林雲川早就不信了。
阿福跟在林雲川身後,細細打量着林雲川。
林雲川是幾年前忽然出現在潭州的,他出現的那日正是他家的少爺十八歲生辰前一天。按理說,那該是個頂好的大日子才對,但整個陳家卻都是陰雲密布,氣氛低迷。
陳逾至自許多年前他母親去世,生了一場大病後,身體就一直不好,來看診的大夫均是稱他病症罕見,斷定他活不過十八歲,為此,陳老爺廣求名醫,但得到的結果皆無不同。
求醫無果,陳逾至就這麼帶着一身病軀,蹉跎到了十七歲的最後一日。
那日他一早醒來,正在用餐,卻是驟然咳嗽了起來,随即便猛然一口鮮血咳出,直接昏死過去,奄奄一息。
來看診的大夫均是搖搖頭,表示束手無策,讓陳老爺另請高明,眼看着這大少爺就要應了那活不過十八歲的診斷之時,林雲川出現了。
那日他一身素衣,宛若神明天降,走進陳府,隻看了一眼病榻上的陳逾至,便說:“我能治。”
林雲川治好了陳逾至,也讓這位無數醫者斷言活不過十八歲的少爺,不僅活過了十八歲,還到了如今二十出頭的年紀。
眼前的男人妙手神醫,聽聞如今也不過近三十的年紀,但要阿福說,上天真要眷顧一個人的時候,就不僅僅隻舍得給予那人超凡的能力。
林雲川醫術了得,相貌卻也是這世間數一數二,他眉目如畫,唇線薄淺,氣質卓絕,骨子裡透出的清冷與疏離,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是不容亵渎的,就恍若那落入凡間的谪仙,凡人沾染不得。
陳府離林雲川的住處不遠,一小段路程就到,在去陳府的路上,林雲川還經過了陳家出殡的隊伍,他看見跪在棺材兩側的人,也看見正在與陳家長老們發生争執的陳深。
他沒有仔細去聽陳深在争執些什麼,隻淡淡瞥了一眼,便漠不關心的收回視線,徑直離開。
林雲川這些年已經來過陳府無數次,連守門的仆從都已經認識他,他輕車熟路的進入陳府,一路無阻的走進陳逾至的院子。
大抵是常年吃藥的原因,陳逾至的院子總飄着一股似有若如的藥香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倒是很符合他這體弱多病的病秧子人設。
下人替林雲川推開陳逾至的卧房門,林雲川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滿臉虛弱的陳逾至,他沒說話,隻是将藥箱放下,看向身後跟着的下人,說:“我要看診了,你們下去吧。”
這是林雲川一直以來的風格,下人們早就習以為常,紛紛退下,并懂事的關上了房門。
遣散下人後,林雲川在身旁的椅子坐下,分明是被着急請來看診的,卻是并未急切的為眼前的病人把脈看病。
林雲川的指尖敲打着手中的暖爐,視線落在床上的陳逾至身上,眸光幽深。
而陳逾至此刻也正看着他,兩人雙眸對視,誰也沒有急着開口說話。
他們各懷心思,似是想要透過對方的眼睛,去看透彼此心中此刻正在想些什麼。
率先開口的是陳逾至,他朝林雲川伸出一隻手,蒼白的臉上表情似笑非笑,說:“林大夫,不給我把脈嗎?”
“有必要嗎?”林雲川語氣平靜,他盯着陳逾至,話也說的直白。
陳逾至沒回答,随即便聽見林雲川問他,“這次打算裝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