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後倒房西側屋裡卻一點都不安靜。
外間傳來胡四财的鼾聲,宛若一台重型機車,時而不停地轟着油門,時而又一個急刹。
還有牛氏,她的呼噜聲稍微小點,但聲音極其怪異,如同一把走音的二胡,被人反反複複拉着一個調子。
更令人抓狂的是,耳邊時不時還會響起“咯吱吱、咯吱吱”的磨牙聲,不知是大丫還是虎頭的。
沈壹壹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有些聲音她非常受不了,總感覺會讓人從心底發毛,譬如用指甲撓玻璃,用鋼尺劃黑闆,還有就是這種磨牙聲。
被吵得心煩意亂,她捂着耳朵翻了個身。
這小姑娘确實挺可憐的,她也很願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但是,這絕對不包括抓自己來頂包啊!
那胡家,不說是家徒四壁吧,也快一貧如洗了。大丫還是親閨女呢,每天過的是什麼日子?何況她這個妥妥的拖油瓶。
現在胡二娘扔下原主去追尋第二春了,聽胡四财的意思,跑路的幹脆又徹底。那在這信息交通極為不便利的古代,基本是肉包子打狗找不回來的。
就看沈老爺這滿院子的私生女,還有左一個右一個的待認證小妾,百分百是個不負責的渣男!
胡二娘一個古代女子,能及時止損,還能勇敢地再婚,沈壹壹絕對是為這姐們鼓掌叫好的。
但是!
前提是不需要她來填坑啊!她現在對胡二娘那是一肚子怨念!
再婚就不要孩子了?這是遺棄罪你知道嘛!
這麼漂亮的小姑娘,你也舍得?
再狠心,就不能在孩子爹那邊好好交代下再走嗎?搞得認爹像碰瓷——
等等!
沈壹壹突然想到,胡二娘從來沒有對原主提到過沈老爺。不止如此,連原身的“爹”這個模糊身份相關的任何事情都沒說起過!
仔仔細細檢索記憶,沈壹壹就找到了滿頭黑線的一句“你沒爹呀,元姐兒是娘去上香時,菩薩給的。”
單純的小姑娘居然就這麼信了!信了!每年生日祈福的時候,還會傻白甜的為此感謝菩薩······
行吧,這說法哄孩子至少比充話費送的高大上多了。
該不會——
沈壹壹腦洞大開地想,這小姑娘該不會真的是胡二娘從廟裡撿回來的吧?!
所以胡二娘跑路沒帶着她,卻給找了個家裡富貴的接盤俠?
這下好了,不但認爹不靠譜,娘都可能是假的。
深感自己接手了個爛攤子的沈壹壹努力安慰倒黴的自己,不要緊不要緊,這還隻是猜測。
而且,說不定一覺醒來······就穿回去了呢······
意識逐漸朦胧,沈壹壹本以為自己會被吵得睡不着,結果大病初愈的身體太虛弱了,熬了一會不知不覺還是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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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汁火方呢?快些去熱了來。還有巨勝奴,那個也拿去烤烤,更酥脆些。”
吳氏容光煥發,坐到桌前看了看,吩咐道。
紅兒遲疑着:“夫人,一早就吃那些啊?”
“快去。”吳氏看到沈如松打着哈欠過來,不再多話,起身給他盛了碗小米紅棗粥。
沈如松微笑接過,打量一眼早餐。
除了粥,還有小籠包和三絲春卷,另外就是雞絲黃瓜、醬黑菜 、腌水芥皮三樣小菜。
沈如松夾了個春卷放到吳氏盤中:“這裡的竈上就一個婆子,雖說老墨前天從酒樓聘了個廚子回來臨時頂着,到底比不得家裡。這兩日委屈夫人了。”
吳氏笑容滿面,吃了口春卷,正要開口,就聽童嬷嬷在門外說:“老爺、夫人,安哥兒來問安了。”
“讓他進來。”
門簾一挑,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孩走了進來:“給老爺夫人請安。”
“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