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兩份小兒的生辰禮,”沈如松一進門就對吳氏說道,“明日要用,要一男一女的。”
“好。誰家的?怎麼是兩個孩子同時做生日?”吳氏好奇問。
“郭胖子,記得不?他得了對龍鳳胎。”
“真真是好大的福氣!”吳氏驚訝道,“明兒是洗三還是滿月酒?怎的不請女客?我可還沒見過龍鳳胎呢!”
“都不是。郭胖子說,當初孩子落地,女兒險些沒養住,男孩也瞧着有些羸弱。”
“是他家老太太求了保生娘娘批命,說是福氣太大,于小兒于郭家都難以承受。需得‘龍潛于淵,鳳栖于林,待時而飛’。若自小張揚,必會龍夭鳳折,禍延其家。”
“那後來呢?”
沈如松一撩袍子,翹着二郎腿坐下:“郭家也是病急亂投醫了。莫說辦酒,連親朋都未告知,隻郭府的人知道。”
“說來也奇了,這麼悄悄養着,兩個孩子倒真是一日壯似一日。郭家人更是把這個‘潛’字奉為圭臬,從不敢見外人,大名都不敢起,隻以乳名混叫着。”
“龍鳳胎這麼大的福氣,怎麼小心養着都不為過!”吳氏一臉豔羨,然後又疑惑,“那怎得被你知道的?不是要避生人麼?”
“那保生娘娘還批了句‘一鳳三龍五呈祥’,郭胖子說果然,他家姐兒一歲後身子好多了,而哥兒三歲前還是總鬧病,都應驗了。”
“前些天已經滿了五歲,想是不妨事了,他才得意跟我們顯擺。既聽到了,好歹也是做叔父的,總得有所表示。”
“這保生娘娘是什麼神靈?竟如此靈驗?”吳氏驚訝了半晌。
一旁伺候的紅兒和童嬷嬷也聽住了。
“以前仿佛也聽什麼人說他拜過。依稀記得是西南那邊有些州供奉的,專佑小兒,想不到青州也有香火。雖未得朝廷敕封,在有些縣是列入公祭的,倒也算不得淫祀。”
“既這樣,以後遇到了保生娘娘廟,我必得拜拜,替安哥兒和——嗯,他們求個平安。”
“有妻如此,夫複何求!”沈如松拖長了聲音,伸手挑了下吳氏的耳墜。
“夫君~人還在呢!”吳氏一臉嬌羞,看着避去外間的童嬷嬷等人,嗔道。
既然剛剛想到了沈壹壹,她就把今天這事講了一遍。
沈如松牽過她的手:“娘子心善!真是辛苦娘子為我盡心了。既是娘子不喜,我便早點打發了他家。”說完揚聲,讓人叫宋簡、曹墨去書房候着。
他也沒急着走,又絮絮問了吳氏今天胃口可好些,都做了什麼,可覺得無聊。出乎預料的,又聽到了兩次沈壹壹的名字。
一出正房的門,沈如松的臉就沉了下來。早就知道胡四财不是個好東西,既然他這麼迫不及待,那也不用再費心設局了,索性早點送他上路。
隻是這個元姐兒嘛,他一直是有疑慮的。
桂姐兒和念姐兒,是懷孕起就往府裡送了信的,從分娩到如今都清清楚楚有迹可循。
而胡四财拿出的是一份孤證,還不是二娘親筆寫的。
除了那封信,連第二個能證明元姐兒身份的人都找不出來。也就是相信二娘的人品,他才沒第一天就把胡家的混蛋轟走。
宋簡跑了兩天,關于這孩子的情況還是查不出多少。
那鄭婆子倒是記得清楚,說二娘是十六年正月十五晚上發動的。因為是元宵,根本請不到産婆,還是李嬷嬷接的生。
李嬷嬷他倒是有印象的,偏偏前幾天死了。這也太不巧了。
從日子上算,應該是自己的。但,二娘先是同自己恩斷義絕,後面又死死隐瞞了自己六年多。
現在,既不肯親自跟他交代,也沒說派個證人過來,這就實在不能怪他心生芥蒂了。
而民間所謂的“滴血認親”,他可是從他爹那裡看過不少卷宗的,還特意跟仵作打聽過,知道那純屬扯淡。
一面是昔年與二娘的情分,一面是完全無法證實的身世,沈如松這幾天一直在糾結。
罷了,明天見見那孩子再說,左右不過是個女孩,認與不認都無關大局。
沈壹壹還不知道,她明天即将迎來入職沈府的終極面試。更不知道,她的無心插柳,已經對胡四财和牛氏造成了暴擊。
從桂姐兒口中聽到沈壹壹“被仆婦架了出去”,“關在屋子裡就沒能再出來”,尤其是那句幸災樂禍的“我看她以後還怎麼有臉見人”,胡四财和牛氏的第一反應是,事情敗露了?!
心驚膽戰,疑神疑鬼的兩人等到天黑也沒見沈壹壹回來。壯着膽子去問了下,竟然得到一個“滾”字。
聽了仆婦沒好氣地回複,本就一肚子鬼胎的夫妻二人真的翻滾了一夜沒睡着。
“他爹,沈家把人扣下,該、該不會,知道了吧?”
“知道了就知道了,你怕個屁!這是胡二丫做下的醜事,與我有什麼相幹!”胡四财暴躁地低吼。
“怎麼沒幹系!你特意送個奸生女來,不是上趕着找打嗎!”牛氏吼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