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許笑了一下,料到是這個答案。
他接過小瓷碗一口一口抿着醒酒湯,是白蘿蔔加甘蔗煮的,就是太甜了。
“你幫我太多次了,我都不知道怎麼還……”
祁承眨眨眼,“那你先睡覺,下次我告訴你我想要什麼,可以嗎。”
林成許卻蹙起眉,不明白他為什麼提出這個要求,但還是聽了。
湯沒喝幾口,他就去衛生間快速沖了個澡,換了衣服,一股腦鑽進被子裡,怔怔地望着天花闆,側頭,“那些…是和誰學的?”
“數學老師。”祁承坐在他床邊的電競椅上一下一下戳着鍵盤,回答道。
“快睡吧,等你睡了我再回家。”他又挪着椅子湊近他催促道。
這還是第一次林成許從下往上看他,這人好像360度都找不到死角,從哪裡看都好看。
他閉眼,臉上還帶着醉酒的粉紅,和平時冷冰冰的林成許不一樣,很乖。
睫毛扇動,被眼皮支撐着,微厚的嘴唇一張一合,“有你,睡不着。”
看見你心跳就很快,怎麼睡?
“那我先走一下。”祁承盼着他趕緊睡覺自己好能吸血,快速起身說道。
“祁承。”床上的人又不準了,抓住他的袖口,碰到他冰涼的手,罕見的沒有躲,像在撒嬌,“别走。”
這會兒你怎麼聽不出來是反話了……
祁承對此隻能表示喝醉的人類好麻煩,明明都是從一張嘴裡說出來,為什麼完全是兩個意思。
他又坐了回去,趴在桌上發呆,安靜了一會兒,又轉過頭,本以為會對上那雙熟悉的眸子,沒想到他真的睡着了。
但還拉着自己的袖子。
這四個多月祁承感覺林成許變化挺大的,從剛開始碰都不讓他碰,到現在主動和他接觸。
所以說,這個人明明就沒那麼兇嘛。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慢慢抽回手,見人沒有要醒的架勢,才重新摸上他的手。
這次是兩根手指,左手食指和中指。
唯一帶着溫度的唇包裹着滾熱的手指,輕輕慢慢地吸吮着,直到一絲血都吸不出來,他才放過紅腫的兩根手指。
猩紅的眸子緊緊盯着床上人裸露在外的脖頸,不受控制地俯身,張嘴,牙尖差一點點碰到鎖骨。
他沒有咬,隻是聞着他身上的香味。
從始至終吸血鬼都是貪婪的。
有了第一次就想要更多次,直到把人吸幹,直到感到滿足,這是本性裡最原始的欲望。
但他不想這樣。
冰冷的手指又在嘴邊捂了捂,落在他第一次吸血的地方,很軟,很熱,和他的一樣。
接着向上,替床上的少年撫平輕皺的眉。
所以你不欠我什麼。
他在心裡說,又拿起被子下的手,一下一下舔幹淨上面的餘血,重新塞了回去,替他掖好被子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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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很偏,但祁承還能隐約聞到司舟身上的味道——因為吸血鬼和仆人簽訂契約的原因。
除了司舟和一些最基本的氣味,他隻能聞到林成許身上的味道。
所以他當初被爸爸媽媽塞進小棺材裡睡覺,也是因為這個嗎?
爸爸媽媽絕對不會因為他不太乖就把他關起來的……
雪地上印出腳印,片刻後又被風雪掩蓋,風呼嘯着吹亂白發,打在臉上。
吸血鬼最重要的就是嗅覺,他卻什麼也聞不到,直到他從三樓掉下去,睜開一隻眼睛,看見了林成許。
他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可以感覺到痛感在快速消失,所以他是吸血鬼。
剛醒的時候,黑黝黝的棺材裡隻有他一個人,借着視力好,他看清眼前刻在棺材闆上的字——祁承。
是他的名字。
後來小棺材被他和司舟翻遍了,除了他的名字,就隻有棺材蓋正面——正對着他名字的地方有痕迹,但已經被劃得什麼都看不清了。
冷風摻着雪花落在人臉上,等了好一會兒又被風吹走,沒化。
他一步一步走在昏暗的路燈下,使勁聳着鼻子。這裡,聞不到香味了。
那在這裡他就可以假裝自己是人類了。
黑色棉服被雙臂緊緊攬住,勒出褶皺,收縮。
他用力抱着自己,像在街上看見的、嚷嚷着冷的人一樣,以這樣取暖。
但自始至終都是沒有溫度的。
半晌,他又松開自己,皺了皺鼻子,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