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人床是顧遲闫和司舟新給他們置辦的，擺在舊舊的小屋裡還有些格格不入，勉強符合了某隻吸血鬼的一半要求。
這四年林成許無數次幻想過像現在這樣，想着祁承什麼時候才能回到他身邊，他們平平靜靜生活在一起，沒有任何人，隻有他們彼此。
現在好了，這個願望終于實現了。
月亮升得老高，照得房間裡通亮，魚缸裡的水跟着晚風輕輕蕩漾，夜晚靜谧美好。
林成許實在是睡不着，側過身子，替人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借着月光，看着他還有些紅的眼尾，抿起唇有些心疼。
以後不能讓他哭了。
祁承剛睡着不久，現在他格外愛側躺着睡，呼吸淺淺的，本來長得就乖，現在一看更乖了。
空出來的一隻手在空中停頓了一下，繼而輕輕撫上冰冰軟軟的臉，從眉眼到下巴，朦胧的月色下，這張蒼白的臉似乎更有吸引力，讓人怎麼也挪不開眼。
林成許不知道自己這樣摸了他多久，也不知道抿着嘴角笑了多久，反應過來的時候臉都有點僵了。
他收回手，又覺得舍不得，在他臉上揉了一下才準備睡覺，卻不想臉的主人直接握住他的手，往他懷裡湊。
“林成許……”
“嗯，吵醒你了？”
“沒有……林成許？”
林成許蹙了蹙眉，黑眸緩緩睜大，看他連眼睛都沒睜就和自己說話，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
“你找他有什麼事嗎？”他輕聲問道，聲音裡蘊着溫柔的笑意。
“沒事，我想他了……我四年都沒陪着他……”
林成許頓時收回笑意，又輕聲開口，“他也想你，祁承，别再想這件事了。”
祁承還睡着，又往前湊了湊，林成許順勢把他摟進懷裡，有些心疼地吻了吻他的頭頂。
“要想…要和他說對不起……”
他垂眸，很想把懷裡的人叫醒，讓他不要繼續這個難過的夢。
手被捂熱的的手松開，繼而環住腰，冰涼的長腿也搭在他腿上，林成許默了默，在往後退。
他男朋友自從和他在一起之後就很愛這種近距離接觸，他都不知道自己忍得有多辛苦。
“林成許…”
林成許又應了一聲，聽着他有些啞的聲音，手掌扣在他後腦輕輕揉了揉，“睡吧，他在呢。”
“不行…”
他有些好笑地往後退了退，“怎麼不行啊？”
“沒說晚安……”
“嗯，晚安。”
祁承又拒絕地“嗯”了一聲，林成許就靜靜等着他的下文，半天也沒見他說話，才發現他好像又睡着了。
這算是說夢話嗎？
那麼可愛。
他抿唇，實在是睡不着，又往後退了退，開始了盯人模式，不知道過了多久，剛有些睡意，冰涼的手又覆上他的臉。
“林成許……”
林成許笑着點頭，輕輕握下他的手遞到嘴邊吻了吻，逗他，“他不在，怎麼辦啊。”
祁承皺起眉，迷迷糊糊睜開眼，看着眼前的人，癟了癟嘴有些委屈，顯然對剛剛的夢話還有印象，“那他去哪兒了。”
像要哭了似的。
怎麼變得那麼愛哭了。
林成許立馬把他往懷裡扣，安撫地拍拍他的背，“哪兒也沒去，就在這兒。”
徹底醒了的某隻吸血鬼打了個哈欠，眨巴着有些澀的眼睛，“……我都說什麼了啊。”
“說你想我。”林成許沒提他說那四年的事，垂眸和他對視，“還叫我的名字。”
祁承眨眨眼，又眯起眼，湊上去親了他的臉一口，“把你吵醒了吧？我哄你睡覺吧。”
林成許笑了一聲，“沒有，我還沒睡。”
“那你還要我哄嗎？”
又撒嬌。
“要。”
冰涼的手穿過胳膊和腰間，在人背上輕輕撫了撫，頭埋進他胸前，“小許快睡吧……”
臉後知後覺熱起來，林成許垂眸，看着泛着柔光的白發，眸中的愛意快要溢出來，抱着他的手緩緩收緊。
“小時候我睡不着，媽媽就會給我講故事，我也給你講。”
“嗯。”林成許應下。
“嗯…從前有一隻壞鬼，他經常吃小孩兒，有一天有一個勇敢的人類找到他，說，你不可以再吃可憐的小孩兒了。”
“你猜猜壞鬼說什麼了？”
“猜不到。”林成許閉着眼輕輕搖頭。
懷裡的人在動，他的臉被有些溫度的手捧起，那雙猩紅色眸子泛着光，“他說，我就要吃，我要吃掉一個叫林成許的小孩兒。”
林成許稍有疑惑地看着他，不解為什麼自己要被吃掉。
“勇敢的人類也很奇怪啊，問他你怎麼那麼挑。”
祁承又笑起來，揉了揉他的臉，“那隻鬼說，我才不挑，我是專門吃壞情緒的鬼，把林成許的所有壞情緒都吃掉，讓他做一個開心的小孩兒。”
林成許愣住。
“人類說，哦，那要是這樣的話，看來你是一隻好鬼啊，真是謝謝你了。”
“壞鬼變成好鬼了，好鬼悄悄說，笨蛋人類被我騙了吧，我就要吃掉香香的小孩兒。”
林成許又被逗笑。
“後來好鬼就去找林成許了，決定把他吃掉，但看見他好可憐啊，他好像真的很不開心，好鬼決定變成真的好鬼。”
說着，祁承坐起身，林成許也跟着他坐起身。
那雙猩紅色眸子定定望着他，紅唇一張一合，“他說，林成許，和我走吧。”
“去哪兒？”get到他的意思，林成許輕輕問道，握着他的手止不住笑意。
“對呀，去哪兒呀。”祁承又佯裝糾結的樣子，揉着他手指上的痣，“好鬼就想，想不到，他就問林成許，問他，你想去哪兒呀，哪裡能讓你開心啊。”
林成許搖搖頭，“哪裡都不想去，在你身邊就很開心。”
祁承看着他眯了眯眼，“那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
“這麼突然？”林成許笑了一聲，替他整理好衣領，“睡不着，還想聽。”
“那就再給我的小許講一個。”思忖半刻，祁承突然輕咳一聲，笑着撲進人懷裡，“這個太肉麻了……”
林成許一下一下順着他的白發，歪頭想看清他的臉，“你還會害羞呀？”
祁承愣了一下，頭一次聽見他說話加這麼溫柔的語氣詞，坐起身捧起他的臉，目不轉睛看着他。
今晚月光太過分，屋裡一點也不黑，某個人類被看得臉越來越熱，垂眸開始躲。
“從前有一隻可憐的吸血鬼，他有一個特别喜歡的人類，他看着人類，人類在躲，所以吸血鬼很傷心。”
林成許默了默，挪回目光。
祁承這才又笑起來，往前湊了湊，跪坐着，雙臂環住他的脖子，看着那雙黑眸，“你能猜到那隻吸血鬼想說什麼嗎？”
後者微微仰頭，看着他，又搖頭，“猜不到。”
被抱住，耳畔是清脆含笑的聲音，還帶着絲羞澀，“他說他愛你。”
心跳陡然加速，林成許咽了咽口水，歪頭蹭了蹭他的白發，聲音輕輕的，“那個人類說他也愛你。”
“嗯…”祁承拒絕地搖了搖頭，“不要聽這個。”
想聽更正式一點的。
你能懂我吧？
林成許緊張地攥了攥手，垂下眼睑，忽地發覺自己總是下意識在躲，對祁承也是……
他蹙起眉，又抿了抿唇，往後退，捧起那張有些紅潤的臉，和他頭抵着頭，一字一句，砸在心尖，“我愛你。”
“好聽，喜歡聽，愛聽，以後我們每晚都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