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奧多跟随傭人來到一間黑暗的房間,喬奈爾正坐在床前,手裡拿着一碗剩下大半的米粥。
見到來人,她露出一個禮貌性的笑容:“所需的材料都在這了……咦?那位大人為何不在?”
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錯覺,喬奈爾總覺得面前的男人比起先前多了幾分危險的氣息,讓人忍不住繃緊了神經。
“你應該把關注點放在你母親的身上。”西奧多拒絕回答她的問題,聲音冷硬不容置喙。
接着喬奈爾就看到了一隻橙色皮毛的小東西,它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咻”地一下竄上了西奧多的肩膀。
這小家夥手裡舉着幾張羊皮紙遞到西奧多跟前,喬奈爾心中出現了一個不妙的猜想。
很快這個猜想得到了應驗——西奧多一邊看着手裡的材料,一邊比對着紙上的文字。然後他看向病床上的隆起,作勢就要上前。
“請等一下!閣下,您……”喬奈爾也不想激怒這位來曆不明的“醫者”,但病床上的是她的母親,對方這副初學者的模樣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西奧多看了喬奈爾一眼,吐了句“放心”。
然後他閉上眼睛,感受着身體的韻律。
失憶前的他跟着維安西娅學習,對醫藥巫術無比精通,先前的幾次經曆已經印證了這一點。
驅逐瘴獸隻需要将材料按照比例混合,再輔以魔力侵入,他相信自己的身體會給出令人滿意的回應。
白光乍起,摻着綠粉色光點的魔力徑直注入臉色蒼白的婦人體内。
她先是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肚子以不自然的方式隆起。
就在喬奈爾心驚膽戰地猶豫是否要幹涉之時,一團漆黑的氣體自婦人肚子中湧出,被一抹橙色一把抓住。
“母親!”喬奈爾慌忙上前,心有餘悸地抓起婦人的手。
“咕叽,她載休奇及天就吼唔(她再休息幾天就好了)。”咕叽嚼吧嚼吧吞咽着瘴獸,含糊不清地寬慰着這個間接為它提供了食物的女人。
仿佛是為了驗證咕叽的說法,原本形如枯槁的婦人漸漸睜開了眼睛。見到是自己的女兒,又寬慰似的睡了回去。
“謝謝,實在是……太感謝了。”喬奈爾眼角帶淚,起身向西奧多衷誠緻謝。
西奧多沒有被她的情緒感染分毫,提起了晚上的展出。
解決了心頭大事的喬奈爾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請您放心,事情已經籌備好了,一切按照閣下的指示。”
——
“喂,都給我讓開!”
本該靜谧的夜晚被絡繹不絕的馬車與人群擾動。
衆多打扮奇特,形貌各異的男女老少聚集于此,給茨哈城這并不良好的交通造成了極大的挑戰。
一輛鑲滿寶石黃金的奢華馬車緩緩停下,走出一位光彩奪目的貴族。
那人有着一頭海藻般濃密的卷發,風華仿佛令天地間的光芒都黯淡了幾分。
在場之人幾乎無不因這絕代容顔而愣神,偏生有一名衣衫褴褛的乞兒撞了上來。
那美人趔趄了幾步,立馬被身旁的侍者扶住。
馬上就有手下擡腳要踹開這不長眼的小孩,隻是他在地上一個翻滾,敏捷地躲了過去。
“您沒受驚吧。”侍者忙關切地向身旁的主人詢問。
對方輕輕搖頭,目光卻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跑開的乞丐,在身邊人的簇擁下擡步進入了會館之中。
“啧啧啧,真是容易。”那廂,連滾帶爬的小乞兒躲進暗處,掂量着手裡的霧月蓮,“竟然用這個當門票,真奢侈。”
他翻來覆去地把這價值連城的蓮花打量了個遍,臉上的笑容在聽到聲音的那一刻僵住了。
“偷東西可不好哦小弟弟。”
誰喊他小弟弟?
男孩迅速回頭,就見到一名打扮得有些不倫不類的少女。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她穿着一身繁複的華服,仔細一看其上點綴的寶石卻是假的。
“行了,快拔東西給我,不然我就把你煉成我的傀儡。”她一把奪過乞丐手裡的霧月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會館的方向。
感受到一雙手朝着自己靠近,少女頭也不回,不耐煩地把它拍了開:“别碰我你髒死了。”
想到兩人這異曲同工的貧窮處境,她掙紮了好一會,才勉為其難地表示:“你可以跟在我身後假裝我的仆人,雖然你這身衣服……”
說着她還上下掃視了一下乞丐身上的布條,偏過頭“噗嗤”地笑出聲來。
乞丐看了眼少女身上假得明顯的寶石,沉默地跟在了對方的後面。
也不知道是接到了什麼樣命令,負責看門的侍者對這奇特的二人組竟然無動于衷,接過遞交的霧月蓮後就放人進入了會館。
小小一個茨哈鎮,會館内竟然裝飾得富麗堂皇。
來往的侍者為客人們端上了美食與佳釀,樂聲牽引着舞者們律動着自己曼妙的身姿。
少女的目光無法從這些看上去就很值錢的裝飾上挪開,垂在身側的手蠢蠢欲動。
但想到自己馬上要辦的大事,她在心中默念了幾次“忍住忍住”,佯裝貴族地上前與人攀談起來。
小乞丐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少女離開,一溜煙也沒了身影。
“你問我的名字?我叫花蘿柃。”花蘿柃端起酒杯與一位衣着考究的男性碰了下,說着傳言中不會出錯的社交用語,“你沒聽過是因為你沒見識。”
雖然,這說辭是從酒館那聽來的就是了。
觥籌交錯并沒有持續太久,一陣寒暄過後,喬奈爾領着身後的侍衛走上了台前。
“是時候拿出傳說中的星霄鏡了吧,拖拖拉拉可不是你的性子。”一名大腹便便的男人大聲說着。聽口氣,似是與喬奈爾相識。
在一片附和聲中,喬奈爾笑了笑:“當然。”
她身後的侍者捧着一個金色托盤,上面蓋着一片簡單的絨布。
不少人都心裡泛起嘀咕,不知道這個女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這麼珍貴的寶物,大張旗鼓地展出就算了,竟然放在個盤子裡就呈上來了。
花蘿柃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個托盤,心裡猶疑着寶物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