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逍,别看書了,來跟我蹴鞠。”薛澤穿着玄色麻衣,抱着一個土褐色的皮鞠跑了進來,拉了裴逍就往門外跑。
“哎呀,我的書!”匆忙間,裴逍想把書卷放回去,山寨裡書卷多珍貴啊。她一低頭,卻發現方才還在手中的書竟然不見了。
裴逍尚在奇怪這事,突然聽到師娘的聲音,“阿澤你慢點,别把阿逍摔了。”裴逍側頭看去,見師娘抱着浣衣桶,站在房前笑看着他們。
裴逍想跟師娘多說會話,急道“阿澤,你等等。”可她再一回頭,卻見師娘已經沒在那裡了。
薛澤拉着她繼續在山寨中跑,一路上寨中人看到紛紛打招呼。
“你們倆跑這麼快幹什麼去?”
“阿逍,阿澤,等會我也過去。”
“待會來我家,有好吃的給你們。”
......
接着,裴逍看到了師父。師父推着輪輿,父親坐在上面。他們身邊還站了寨中很多骨幹叔伯,聚在一起不知在商議什麼。
師父見他們倆在飛奔,挾起長槍一舉,沖着他們倆喊道,“你們兩個小子又去哪鬼混去?!”
“快跑!快跑!”薛澤一面喊着,一面拉着裴逍跑得更快了。
裴逍隻看到父親笑着拉住了師父,便一下子離遠了,再也看不到那些人。
終于到了他們常玩蹴鞠的地方。這是寨子東面一處不長草木的荒地,兩側各有一個鞠門,是用幾根木杆和漁網做成的。那簡陋的鞠門是寨中的叔伯們,見這些少年小童喜歡,專門給他們做的。
幾個小童已經在這裡等了,見他們倆過來,便親熱地叫着“阿澤哥、阿逍哥”地迎了上來。
“來來來,我們分兩隊,阿逍帶一隊,我帶一隊。”薛澤熟稔地分了組,一腳鞠踢給了裴逍,“你們先發鞠吧”。
裴逍接到鞠,也沒客氣,運鞠跑了幾步,便飛起一鞠,踢向那鞠門。
那鞠眼看就要入網,突然被薛澤跳起用頭給撞開了。
“防得好呀!”裴逍向前跑了幾步,搶到那被攔回的鞠,稱贊道。
她回過身,卻見薛澤趴在地上還沒起來。
“阿澤!”
裴逍沖了過去,隻見薛澤仍舊面部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裴逍坐到地上,兩手穿過薛澤腋下,将他翻了過來。
薛澤雙眼緊閉,滿臉是血,身上還有很多傷口在淌血。
“這是怎麼了?阿澤!”
“找大夫!告訴師父!快!”裴逍焦急回頭,卻發現身後的小童全都不見了,隻有幾個土包,土包中間插着一塊塊木牌......
·
裴逍猛得驚醒,才意識到自己躺在床上,身處國子學學生齋舍。
是夢啊。
又夢到他們了。
她坐起來,從枕頭裡側摸出一個小瓶子,仰頭喝了幾口,酒的辛辣味,讓她忍不住輕咳了幾聲。
“你為何不睡?”百裡搖光的聲音,突然隔着帳幔在床側響起。
裴逍心驚了一下,将酒藏回枕頭下,掀開床帳,暗夜之中,隻見一個高長人形立于床側。
“你又為何不睡?”裴逍輕聲反問。
百裡搖光低聲道,“還不是被你吵醒的”。他本就耳力好,再加上之前在軍中,常年警醒,是以,他在裴逍睡夢中氣息混亂時就已經醒了。後來又聽到裴逍坐起來似喝了什麼,還咳嗽起來,便徹底清醒了。
他嗅了嗅鼻子,突然矮下身子,盯住裴逍問道,“你喝酒了?”
“國子學中禁酒,你不知道嗎?”
裴逍輕咳了兩下,掃了眼帳外。祁青陽睡在地上,夏慕卿睡在對面床上,兩人都沒有什麼動靜,應是沒有被吵醒。她方才壓低聲音冷聲道,“怎麼?你要去告狀?”
“我才沒興趣做這種事。”
“不過——”
“你若是告訴我,你為何讨厭我,那我可以考慮幫你保守這個秘密。”百裡搖光擡高下巴,将頭扭向一邊,月光照進來,可以看到他兩隻眼睛亮閃閃的,一副得意之色。
“随你。”裴逍輕輕吐了兩個字,便合上了床帳。她賭百裡搖光不會去揭發他,此人天之驕子,當是不屑于去做這樣的事。
帳外百裡搖光桃花眼大睜,瞪了那床帳半晌,鼻子裡長長出了口氣,終是沒再言語,回去倒頭躺下了。
察覺到那邊動靜,裴逍心裡松了口氣。從一年前開始,她便時常做夢驚醒,醒後就再也睡不着。她想到父親以前時常飲酒,醉了後就能好好睡一覺。她便也開始用這個法子,她酒量很差,所以喝點酒,很容易就睡了。
就像現在這樣,裴逍沉沉睡去......
·
“昨晚兵荒馬亂的都忘了,好好地怎麼會有那麼多蜚蠊?”
裴逍醒來時,便聽到百裡搖光說了這麼一句。随後是祁青陽壓低的聲音,“那些蜚蠊可能是被人捉了專門來對付我的,慕卿是被我連累了。”
“為什麼要對付你?”百裡搖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