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四樓進門左轉，應該就是這裡？”溫瑤邊走邊數樓層，到了四樓之後拉着沈墨離左轉，恰好就看到一個打着小小門匾的隔間。
春水閣。
百花樓可是風月之地，來來往往間自然少不了閑客。
這春水閣前正站着不少男子。
正經的，不正經的，喝醉的比比皆是，既是來此，所有人目的自是統一。
來買藥的。
“豔娘！你上次賣我那藥不給力啊！肯定是假貨！”
“給我打來一打補氣散！今晚我要一個打十個！”
“你們能不能有點素質？！排隊啊！”
閣前亂哄哄一片，還摻雜着惡臭的酒氣，熏得兩人直皺眉，可即便客人再如何吵鬧，那閣前始終靜悄悄的，無人前來售賣。
看樣子，是沒到開店時間。
不過，面前這般架勢，他們即便是想買，怕也不是要等上個日上三更。
兩人沒打算敢上熱鬧，索性也是站遠了些。
這時，一個黑衣人從溫瑤身側路過。
那黑衣人一擡手，直接給溫瑤狠狠推至路旁，“閃開，别當道！”
溫瑤皺眉，心生不悅，下意識反手抓去。
黑衣人十分警惕，見溫瑤朝着頭上的兜帽襲來，他也是反應迅速的死死護住自己。
兩人拉扯間，兜帽半遮半掩。
黑衣人急了，索性一掌過去。
帶着靈力的掌風與溫瑤擦肩而過，下一秒，沈墨離從她身後突現，欲要拔尖襲來。
“慢着。”溫瑤眼疾手快的阻止了沈墨離，又轉而向黑衣人這邊躬身道：“這位兄台，抱歉，是我沒長眼，見諒。”
見狀，黑衣人沒說話。
可溫瑤還是能從那黑暗的兜帽底下感受到一股帶着強烈怒意的視線。
“抱歉，抱歉哈！”溫瑤裝傻，打着哈哈糊弄道。
黑衣人依舊是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待人徹底走遠之後，沈墨離這才開口，“怎麼回事？”
“噓，剛才那人我在飛鳥派府上見過！快跟上！”溫瑤朝沈墨離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快速拉着他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
隻見那黑衣人沿路繞過了春水閣，一路來到了一間狹小的備茶隔間裡。
此處正處于春水閣背面，除了剛備好茶水離開的下人外，十分冷清。
他沒有立即進入，而是停在隔間前左右張望了一會，确認四下無人後才撩起門簾進入。
見狀，溫瑤想要繼續跟上去，卻被沈墨離輕輕扯住了衣擺。
“先等一會，看看情況。”沈墨離提醒道。
溫瑤意會，這隔間裡可能并不算大，若是貿然走入，保不齊要和那黑衣人撞個正着。
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等人離開了再說。
于是，兩人蹲在角落等了一會。
沒過多久，那黑衣人拿着一個褐色布袋出來了。
很顯然，他剛才進去是做了什麼交易。
确認黑衣人徹底消失後，兩人這才上前，撩開隔間門簾進入。
那隔間裡除了初入時小小的備茶間之外，裡面還有一扇門。
打開這扇門之後是一個小小的回廊，回廊的盡頭處接着又是一扇門。
如此，行過回廊，打開約莫四五扇門後，裡面便出現了一間充盈着淡淡藥香味的暗室。
暗室裡坐着個女人，她的穿着跟風月之女無二，胸前半敞着側躺在鋪滿軟墊的地上，悠閑的轉着手中的煙槍。
女人眉角一淩，轉而抽了一口煙，再嘴中緩緩吐出，“來者是客，二位出來吧。”
她的嗓音聽起來很是甜膩，嬌滴滴裡暗含風韻，過到腦中有些恍惚，又感到有些年頭。
沈墨離定力很好，察覺腦中有異，便是立即強行回過神來。
“這是魅術。”他剛悄聲提醒一旁的溫瑤。
怎料身旁突然傳來一道飓風。
他别過頭看去，沒想是溫瑤已經直勾勾的站了起來。
沈墨離：......
溫瑤感覺自己像被勾了魂似的，耳邊明明已經聽到來自沈墨離的提醒，可自己還是不自覺的乖乖走了出去。
見狀，沈墨離歎了口氣，也跟着乖乖站了出來。
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溫瑤隻感覺頭上直冒虛汗。
她沉默，尴尬的看了眼沈墨離，又瞅了瞅女人，她絞盡腦汁，快速思索起打破局面的話題，終于在幾息之後呼之欲出。
“......你就是豔娘？”溫瑤問道。
聞言，豔娘又抽了一口，暗室裡泛出一股幽香濁氣，她換了個姿勢，半撐起身，眉眼輕輕一瞥，“正是。”
“我這隻賣藥，不賣别的，一次隻賣一件，你們可要想好。”豔娘又道。
“想好了，我們要壯陽丹。”溫瑤直接道。
聞言，豔娘眸光流轉，若有所思。
一息後，她又開口，“這個沒有。”
溫瑤：？
不是說賣藥麼？怎的就沒有？那還賣個寂寞。
“你們來晚了，壯陽丹讓前面那位買完了。”豔娘道。
“不是說一次隻賣一件？”溫瑤納悶。
“唉，那人來頭不小，我豔娘就一賣藥的，自然是要識相點咯。”豔娘眉頭微蹙，嬌滴滴的摸了摸臉，裝作一副乖順的樣子。
“不過嘛，同樣的功效，也不止壯陽丹一個啊。”豔娘看向沈墨離，目光帶着玩味的審視，随後，她又收回眼神，起身從藥箱裡拿出數件藥品。
“補氣散，回春丹，神氣水，妙妙丸......”豔娘一一介紹，魅惑的眼神頻頻投向沈墨離，“不知小郎君心細哪一款呢？”
沈墨離：......
“有沒有品階高一點的？”沈墨離盡管很不情願，但還是出聲道。
豔娘：？
“品階高的？買藥的不都是為了風月之事？與品階高低又有何關？”豔娘詫異道。
她賣藥多年，還未曾見過要求如此之高之人，因此不由得心生疑惑。
“誰和你說，買藥就為了這種事？”沈墨離覺得無語，但又不想多說，于是嘲諷道。
“不然呢？”豔娘反問道。
她話才剛說完，神色瞬間一凝，“等等，你們不會是......想拿去倒賣吧？”
溫瑤：？
沈墨離：？
“居然還有這種渠道？！”溫瑤突然頓悟，發覺自己壓根沒想到這個路子，她面露懊惱之色，顯得十分惋惜。
豔娘：？
“你們到底是不是來買藥的？來我這進貨來了？！”豔娘繃不住表情，臉色愠怒道。
“買買買！我們這不是追求高要求！高質量嘛！聽聞坊間傳言，整個龍州城隻有豔娘這裡有賣，所以慕名而來，怎料......”溫瑤欲言又止。
豔娘沉默，輕輕瞪了溫瑤一眼，“哼，叫你嘴甜，好吧，我這裡倒還真有些高檔貨。”
說罷，豔娘再次起身，轉身從一個暗格裡拿出一個精緻的小方盒。
她打開盒子，眉眼間盡顯驕傲，“我師從合歡宗，這可是我親手煉制的三階上品丹藥，聚陽散。”
“功效和壯陽丹基本一緻，耐用持久，延年益壽，隻不過是過程有些不太一樣罷了。”
“一丹以氣補形，一丹以氣化形，聚陽散屬于後者，功效短，且需要長期服用。”
“此丹我是能賣于你們，可這價格嘛......就不好說了。”
豔娘到底還是個生意人，無論是看在溫瑤嘴甜的面子上，價格到底還是要談的。
而直覺告訴豔娘，眼前兩人雖然看似來頭不小，但實際上定然眼高手低，兜裡沒多少靈石卻硬要裝象。
她拿不準兩人的意圖，于是隻得拿出此物，本就是想開出高價，好借由機會狠狠挫敗兩人的購買欲，讓其空手而歸。
“你要多少？”溫瑤滿臉淡定的問道，手已經探入儲物戒中。
這般動作，讓豔娘下意識的以為溫瑤是在數靈石。
于是，她嬌嬌的笑了，幸災樂禍的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上品靈石。”
她故意刁難，心中早已料定，兩人定然是拿不出這麼多靈石的。
這等價位，除非來的是大宗門派的首席親傳，掌門師尊，不然誰也付不起。
然而......
溫瑤聽到這價位後，隻是撇撇嘴，不屑道：“哦？才三百？成交。”
說罷，她便從儲物戒裡掏出一顆顆靈石，直接丢在豔娘面前。
“一，二......二百九十九，三百，剛好，你要不自己再數一遍？”溫瑤認真的數夠三百靈石，一撂戒指道。
豔娘：？
“真，真要了？”豔娘語塞，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靈石，隻覺得一陣頭暈眼花。
“不然呢？你不會是想漲價吧？”溫瑤眯起眼，懷疑的看向豔娘，“靈石已經付過去了，想後悔也來不及了哦。”
末了，她輕輕一笑，最後輕佻的提起一邊眉角，“還有，姐不差錢。”
見狀，豔娘一窒，瞬間明白了溫瑤其實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敢情，這人其實是在炫富啊！
她心中生起一股嫉妒，望着地上那三百顆靈石，隻得眼巴巴的伸手一一撿起，放進自己的儲物袋裡。
“可惡的有錢人......”她不由得輕聲低語道。
“啊？你說什麼？”溫瑤沒聽清，整個人斜着耳朵湊了過來。
豔娘：......
“沒，沒什麼，我說二位歡迎再來......”
——
城北張府。
“二位仙人可算是回來了！鄙人差點等的花都謝了！”張衡見到兩人歸來，像是見了親人死而複生一樣，差點當場老淚縱橫，給兩人八擡大轎的擡進來。
“仙人可買到藥材了？”客套之餘，張衡還不忘問道。
沈墨離點頭。
然而，張衡反口就是一句，“可給鄙人看看？”
沈墨離：？
溫瑤：？
溫瑤默默和沈墨離對視了一眼。
壞了，他們光顧着丹藥的事，完全忘了藥材的事。
她現在渾身上下除了靈石就是一堆破爛，當真是拿不出半點能夠忽悠張衡的藥材出來。
事已至此，她也隻能将希望寄予沈墨離了。
而沈墨離也是不負衆望，當即從自己的儲物戒中掏出了一堆藥材展示在張衡面前。
隻不過......
“這就是仙人所購的藥材？怎麼看起來髒兮兮的？仙人莫不是被小販框了？”張衡看着眼前這一坨烏漆嘛黑的花花草草，陷入了沉思。
溫瑤同樣也是。
她知道沈墨離算得上是個煉丹師，但沒想到手上的藥材居然能這麼埋汰？！
莫非，他在丹堂的日子過得不好？！
思及此，她不由得向沈墨離投去了憐惜的視線，然而，很快就被沈墨離一個眼刀掃了回來。
溫瑤：......
好吧，她明白了。
這些藥材大抵都是被他煉丹時熏黑的。
況且，他丹術目前确實不咋地，因此，丹堂給的藥材品階自然不會高到哪去。
“而且，這些藥材的品階，好像也不是很高啊。”張衡摸索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道出疑惑。
沈墨離：......
兩人皆是一陣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見狀，張衡面露懷疑之色。
溫瑤暗道不好，連忙補救道：“你區區一個凡人！竟然膽敢窺探我們的獨門秘方？！這是你能看懂的東西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