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信封塞回了衣櫃。
不可能。
我覺得眼前一陣暈眩,耳邊開始響起耳鳴的警報。
這絕對不可能是林姨自己攢的錢。隻有可能是别人給她的。
會是誰呢?
一個身影躍入我的腦海。
林常雄。
他給了林姨這麼多錢,卻還要害林姨,為什麼?
林姨到底看到了什麼。
我關上衣櫃,拿起外套就迅速出門了。
我來到林姨墜樓的那棟廢棄教學樓,這棟教學樓也被學生們叫做“鬼樓”。
年久失修,欄杆都是木做的,經受風吹雨打,早已腐蝕入骨,搖搖欲墜,整棟樓在風中宛如皮影戲的倒影,給人一種随時都會倒塌的錯覺。
根據警方調查,林姨是從四樓墜亡的。
四樓那邊,正好有個欄杆缺了一個口子,木欄杆從中斷開了一個豁口,像一個鮮血淋漓的傷口。
林姨到底在這看到了什麼?
我來到了四樓,站在了那個缺口前面,往前了一步,堪堪在邊緣停住。
我往下看,下面是一片空地,旁邊的花圃許久沒有打理,早已雜草叢生,不同種類的植物紮滿了整個花圃,幾乎把花圃都占得滿滿當當的。這幾天一直下雨,地闆都是濕漉漉的,花圃裡的許多植物也被連日的暴雨打蔫了,無精打采地垂着頭。
三角梅從各種灌木叢和植物的絞殺中頑強突圍,淩風傲立,開出了一幅我自向天笑的孤芳自賞圖。
空氣中傳來潮濕的泥土味。
我的視線一一掃過,然後看見了在鬼樓斜對角的教學樓。
是教師的辦公樓。
我又往旁邊看去,另一邊就是教學樓。
鬼樓卡在一個很詭異的位置,它明明被邊緣化了許久,卻占據了一個同時觀察辦公樓和教學樓的絕佳位置。
我旁邊挪了點,清清楚楚地看見了林常雄的辦公室。
由于我在四樓,他的辦公室在二樓,我占據視野的優勢,可以将他的辦公室一覽無遺。
我又往旁邊走了點,從我這個角度,可以看見教學樓的第三樓的最後一個房間,那裡是個空教室,我再仔細辨認,發現那個空教室緊挨着十六班。
一個名字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段景曜。
原來我們之前的猜測方向都是錯誤的。
我微微勾起唇角。
所以,我大膽做出一個假設。
林可欣的失蹤和段景曜有關。而林常雄,之前頻繁騷擾林可欣,很有可能也卷入了這件事,段景曜我不熟悉,無法推測此人的性格,但林常雄個性很謹慎,他是個猥瑣的□□犯,一般這種人,他們沉浸在玩弄權力的快感中,不會親自動手殺人,所以殺人的很可能是段景曜。
至于他為什麼殺人,這不重要,總之他就是殺了。
林姨站在這,很有可能目睹到了他們殺人或者施暴的情景。
林姨的死亡時間是18日晚上,根據清潔人員說,她們七天輪一次,林姨是補班的,也就是當她們沒空,林姨才去替上。
我想到這,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清潔任務是由一個叫趙玉英的女人安排的。
我問了她林姨上次的排班時間,她給我找了下,說是在11号周五晚上。
我謝過了她,然後挂了電話。
這樣就能說得通了。
11号就是林可欣失蹤的時間。
4月11日,林姨來打掃衛生,在打掃到四樓的時候,無意間目睹到了段和林的惡行,她心裡很慌,急忙收拾好衛生就離開了。
第二天,她怎麼想都睡不着,于是她又回到了鬼樓,到處查看,然而已經沒了痕迹。
她安慰自己也許那個女孩沒事,結果幾天之後,傳來了林可欣失蹤的消息。
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如遭雷擊。因為她知道,她成了唯一的目擊者了。
林鳳玉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鄉下女人,她不懂什麼法律,隻是憑着本能的樸素的正義心,覺得這是錯誤的,應該遭到懲罰。
然而當她決定要去報警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林常雄找上了她。
又或許是,她自己去找了林常雄。
總之林常雄應該是威逼利誘,并且開出了讓她無法拒絕的條件,又給了她一大筆錢,這筆錢,足夠供她的養女上完大學,林常雄甚至保證可以解決養女的學籍問題。
林鳳玉動心了。
她這輩子沒有做過任何虧心事,雖然人生賦予了她諸多苦難,然而她一直無愧于心地活着。
直到這一刻,她心裡的天平悄悄地傾斜了那麼一點。
隻那麼一點,就讓她行錯踏步,讓她踏入了無限的深淵。
接受這筆錢,她的養女就可以上大學,可以奔赴更好的未來。
為什麼不呢?
林鳳玉安慰自己,接受了這筆錢,等養女上了大學,遠走高飛之後,她就馬上報警,把所看見的事情都說出來,到時候,要有什麼懲罰她都認了。
然而她錯估了林常雄的手段。
在18号的晚上,林姨照例去打掃衛生,可這次,一雙手将她推向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