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一切都是安排好了一樣。
在和蘇曉雯告别之後,她很快投入到了工作當中,恰好最近案子多,各種調查走訪應接不暇。
霍春上警局報案的時候,她剛熬夜蹲守,捉了一個性騷擾婦女的慣犯小偷回市局,正和自己的師父商量要怎麼辦的時候,聽見自己同事在叫她。
“鄧嬌,好像有個人要來報案。”
鄧嬌忙得一腦門官司,她轉過身,視線在落在來人的臉上的那一刻頓住了。
來人看見她的時候,也非常驚訝,但她似乎不太敢認,隻在原地眯着眼,細細打量描摹着她的五官。
鄧嬌連忙走上前,看清楚眼前人的面貌之後,更加确認了自己的看法:“霍……霍老師?”
霍春連連點頭,眼裡全是欣喜:“是,是我。”
鄧嬌笑了笑:“您怎麼來了?我好久沒見您了。”
霍春的手指有些緊張地握住了手裡的包。
“我,我來報案的。”
鄧嬌的笑容凝住了。
十分鐘後,霍春被請到市局的等候室,鄧嬌坐在她的面前,給她倒了杯熱水。
“您慢慢說。”鄧嬌客氣地說。
霍春還是有些緊張,在陌生環境裡,人全身的肌肉會本能地繃緊,就如同拉到極緻的橡皮筋,随時都可能斷裂。
鄧嬌很耐心地等着對面的霍春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慢慢平靜下來。
霍春擡起眼,那雙眼睛像一條幹涸已久的河,裸露出赤裸的河床,幹燥又脆弱,石縫處卻又頑強地鑽出了青綠,隐隐蘊含着野性的生機。
她緩緩地開口,咬字清晰:“我要舉報我的兒子,段景曜,五年前,殺害了林可欣。我有證據。”
那條河又重新溫潤地流淌了起來。
鄧嬌聽見了潺潺的水流聲。
段景曜被抓到警察局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且慌亂的。
他坐在審訊室,審訊室的燈白亮亮的,如一輪白日,似乎在那盞燈之下,所有的罪惡都無處遁形。
他坐在那裡,臉色慘白,嘴唇也微微發着抖。
因為對面坐着的,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人——鄧嬌。
六年前,他曾利用身高的優勢威脅鄧嬌,讓她幫自己做事。
六年後,攻守之勢異也。
沒事。
他安慰自己,隻要咬死不認就行了。
那麼多年過去了,還能有什麼事。
可是,雖然他殺人的時候覺得天不怕地不怕的,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在他披着精緻人皮融入社會,習慣社會之後,他是很難揭掉人皮再承認自己的獸性的。
鄧嬌慢悠悠地開口:“段景曜,你還記得林可欣嗎?”
段景曜沉默了一下,然後開口道:“記得。怎麼了?”
鄧嬌笑了笑:“有人舉報你殺了林可欣,将她埋在了小樹林底下。”
段景曜笑了一聲,似乎非常自信,但他臉上的肌肉已在微微抽搐。
“你有什麼證據?”
鄧嬌不理會他,隻繼續問自己的問題:“在小樹林下找到的并非完整的屍體,奇怪的是,缺失了一部分,所以那部分會在哪呢?”
段景曜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你自己應該很清楚吧。”鄧嬌依然是笑着的,“要不,我給你講個故事?”
“有個高中男生,他結識了一個女生,那個女生漂亮,但懦弱,很符合他挑選的對象的标準。于是,他花言巧語騙到了女生,讓女生做自己的女朋友。但不知道為什麼,女生很抵觸自己的親密接觸,這讓他很不舒服。有一天,他把女孩約在了教室裡,想要和她有進一步的關系,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女孩反抗得很激烈,這也激怒了他,于是,在女孩反抗過程中,他掐死了女孩。”
鄧嬌說到這,頓了頓,看向段景曜。
段景曜的眼神躲閃了一下,沒看她。
鄧嬌聽見自己心底清晰的嗤笑聲,她繼續說:“男孩慌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在慌亂之中隻能背起屍體,想要運到校外處理,然而,他在路上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段景曜的眉心重重一跳,連帶着心髒也開始狂跳。
“他沒想到,教務主任也在那。”鄧嬌的語氣不疾不徐,娓娓道來,“他徹底慌了。但沒想到的是,教務主任居然反過來安慰他,幫他一起處理屍體,這讓他完全沒有想到。”
“于是,他們把屍體運到了榕樹底下,埋了她。”
一陣寂靜過後,段景曜的臉色不變,他靜靜地開口:“謝謝你給我講故事,鄧警官。”
“别急。這故事還沒講完呢。”鄧嬌繼續說,“但是在慌亂埋屍的時候,男孩忽然注意到了屍體的一個緻命問題——那就是,女孩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段景曜瞪大了眼,忽然之間,褪去了所有血色,臉色變得煞白。
鄧嬌微笑着,從口袋裡拿出了證物袋,裡面裝了一枚閃着銀光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