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到學校，陳舜瑜就迫不及待地拉過季想，詢問昨晚戰績。

“怎麼樣怎麼樣，成功了嗎？”陳舜瑜雙眼亮晶晶的，好像真的認為昨天在白闆上寫的那一大堆天方夜譚具有可行性并且成功率不低。

季想搖搖頭，低頭不語。

昨晚的一切她都不想再回憶。從小到大，季菱總是這樣——語氣溫柔但态度強硬不容拒絕，允許你提出異議給她考慮，但也隻是提出異議。什麼事一旦她決定了，沒有任何可以改變她想法的因素。

不過想來，正是因為季菱這樣的性格，自己才得以出生吧。不然在季菱那個年代，未婚先孕就已經是要被街坊領居戳着脊梁骨，當一輩子談資的轟動大新聞了，更别提未婚生子。

季菱有一回沒在家，她翻遍了家裡的所有角落，就是沒找到一本結婚或者離婚證。

“啊……”面前靈動俏皮的少女隻黯然了一秒，随後又漲起滿滿的元氣值。“那我們下一步要怎麼做？！”

……這就是來自幸福家庭的二次元嗎？不然要如何解釋她的能量來源。

“我有點困。”季想昨晚躺上床的時間很早，但也隻是躺着，毫無睡意。家裡隔音并不算很好，但依舊安靜得不像話。也不知道昨晚母親和徐寅那家夥都在做什麼……徐寅昨晚沒離開她家，今早還帶了她喜歡的早餐來讨好她。

但是她很有原則的，看都沒看一眼，洗漱收拾之後就甩門離開。

不過現在想來，她的所有反應都像是徒勞無功的螳臂擋車。母親應該是真的懷孕了，早晨還聽到了她嘔吐的聲音。

所以，她的做法和反應，真的對嗎？截至目前她所做的一切，真的是為季菱好，還是又當了一次季菱通往幸福路上的絆腳石？她的所有的激烈反應，是否隻是一場以擔憂做掩飾、被冠以保護之名，因懼怕失去而起的……自私懦弱的反抗？

“我先趴一會兒。”早讀鈴還沒打，但此時負能量爆棚的季想疲于應對陳舜瑜。

“呃……”看到倒頭就趴的季想，陳舜瑜有點無措地撓撓頭。是不是她太不知好歹越過邊界惹人煩啦……可是她倆作為班上唯二的同齡人和競賽生，她是真的很想與季想做朋友嗚……

從小就跳級的緣故，班裡的同學都比陳舜瑜要大上好幾歲。雖然大家對她都很好，但陳舜瑜從未成為過哪位同學的bestie，頂多就是女同學們下課後喊她一起去上廁所的程度。一旦這些姐姐們說到一部分限定話題時，她總會因年紀過小少兒不宜的緣由，被排斥在熱火朝天的讨論之外。

上學近十載，季想是唯一一個在班裡與她同齡的女生。性子冷是冷了點，一年到頭也沒幾句話……可是她那麼好看！

得益于拿了金獎的競賽生的身份，季想這一覺睡補得沒人打擾。等她醒來後，已經是上午十點的大課間了。

窗外傳來課間操的廣播聲，教室裡隻剩了陳舜瑜一人。

“要不要吃點東西呀？”陳舜瑜像個哆啦A夢，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了一頓豐盛早餐擺在季想同桌的桌子上。

季想有些狐疑地看向面前的少女，對方怎麼知道自己沒吃早飯。陳舜瑜讀懂了季想的目光，一邊拆三明治包裝一邊給她答疑解惑。

“是小楊啦。”小楊是她們的班主任。“你媽媽專門給小楊打了電話說你沒吃早飯，讓幫忙注意一下。小楊就把這任務交代給我喽！”

“哦……”季想低頭，毫無征兆地，豆大的淚珠撲簌簌地往下掉。原來是媽媽。

不，應該說，果然是媽媽。

“诶，呃！那個那個！”被突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季想吓了一大跳，陳舜瑜手足無措地找紙巾給季想擦淚。“你怎麼了？你怎麼了啊！你别哭啊！”

季想卻哭得更厲害。

“算了算了，那你哭吧。等你哭完。”陳舜瑜有些無奈地道。

環顧四周，這會兒教室裡空無一人，但幾分鐘後，做課間操的同學們就會回來。季想肯定不想這樣子被同學們看到……

“要不你先緩一下，他們快回來了，我們先換個地方，之後随便你怎麼哭。”

——

陳舜瑜在學校的秘密基地，是校圖書館門前的大台階——倒是沒有多秘密。不過這個時間段，基本上各個班都在教學樓裡上課，隻有有兩個班排了體育課，遠遠的看到在打籃球。所以會經過這裡的人幾乎沒有。

“唔……有沒有覺得這裡很像Gossip Girl裡的那個大台階？”陳舜瑜拉着季想在台階上落座。作為Gossip Girl的忠實粉絲，陳舜瑜對學校裡的這處大台階評價頗高，沒事就喜歡跑過來坐這兒。

季想被陳舜瑜拽着，一路從教室沖到這裡，眼淚早就幹了。她低聲道了謝，接過陳舜瑜遞給自己的三明治，沒什麼食欲地小口小口進食。不同于昨天的假太陽，今天的氣溫穩步升高，這會兒沐浴在陽光之下，真有暖洋洋的感覺。

高一時，她倆參加數競都拿了金獎，雖然沒進少年班，但也同A大簽了約，就等今年九月入學。如今她倆不僅不用參加高考，甚至連高三都可以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