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徐寅想要打斷面前少女的控訴。他本能排斥“拖油瓶”這個詞彙，更心疼這是從季想自己口中說出的，還讨厭那些說季菱不好的言語。“你不是拖油瓶，你媽媽也不是……”

“你的那些粉絲，他們頂多說句對你失望，但他們會抓着我媽媽辱罵來發洩心中的不滿和對你的失望。

他們會罵我媽媽，說她又老又醜，說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你的CP粉會破防，然後說我媽媽是狐狸精，拆散了你和宋書瑤，說我媽媽心機深，靠肚上位，說你被她逼婚，說她不要臉。”

“不會的想想，不會的。”徐寅連忙和女兒打保證。“這些都不會發生，我們會引導好粉絲。”

季想難過地抽泣着。

“你為什麼要讓她在這時候懷孕呢？”她傷心地質問徐寅。“你不是說你很珍惜她，很愛她，會好好保護她嗎？那為什麼讓她未婚先孕？盡管現在的社會已經很開放了，但對女性依舊很苛刻的。你不知道這對一個女人傷害很大嗎？”

徐寅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啞聲垂眸。季想當下的話像一枚子彈，穿越時空，去往十五年前，正中他的眉心。

“因為我，你不知道她這些年過得有多艱難。好多人在背後說她，說她不檢點，對她不尊重。雖然她扛過來了，但是她很傷心。我們換過一個又一個住址，經曆了一波又一波羞辱和騷擾。我看見過她的眼淚，我聽到過她的哭聲。如果你愛她，你為什麼看不到聽不到呢？

同樣的罪，你為什麼要讓她受第二次？

所以我真的，真的真的很讨厭你，也對你真的好失望好失望。”

小會議室裡安靜得隻剩下季想的啜泣聲。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将自己平複。從書包裡掏出紙巾，給自己擦幹眼淚和鼻涕，将自己整理清爽。她想了想，最終還是從書包裡掏出那本清晨被自己挂上二手交易平台的《陪你長大》的劇照寫真冊。

像是要同自己做一個了斷，她把這本劇照寫真冊放在身側的會議桌上，輕輕往徐寅的方向推了推。徐寅有些惶恐地接過那本寫真冊，本能告訴他，這本寫真冊有些他不可承受之重。

“你和你的公關團隊再想想要怎麼控制輿論和引導粉絲言論吧。話不要說那麼滿，說什麼一定會引導好好粉絲，說他們不會說我方才說的那些話。”從椅子上起身，季想把雙肩包背好在身後，朝會議室門口走去。

将出門時，她握住門把手，又停住。

“你的粉絲真的會那麼說，因為我就曾是你的粉絲。”她轉頭，望向被自己留在原地的徐寅。“我曾經，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

随後輕輕将門合上。

徐寅輕輕拿起寫真冊。

季菱在同他講起女兒的時候，有提到過這本寫真冊。她說過，想想很喜歡他，喜歡他的電影；也說過為了得到一個他的珍貴周邊，想想曾透支了自己未來十年的禮物。

而這本《陪你長大》。

他當然記得，這部将他帶入歐美市場，初次觸碰到歐三的裡程碑之作。他在其中飾演一個帶有父親功能的角色。非常簡單的故事：鄰居家的孩子成了孤兒，因為一些原因，他最終主動把養育這個與自己沒什麼關系的孩子的責任擔在了自己身上。

這部電影的拍攝時光艱難但也充滿了創作的樂趣，直到今天他還記得當時片場的許多趣事。飾演那個孩子的小男孩成了童星，和他的關系也相當不錯，這麼多年來一直有保持聯系，逢年過節還會互送禮物。

就在自己在戲裡戲外陪着别的小孩長大時，他的想想又有誰在陪伴呢？

小心翼翼地翻開寫真冊扉頁。

有些泛黃地硫酸紙上，有着一行行熟悉和陌生的字：祝想想生日快樂！

這是他不會認錯的，季菱娟秀的筆迹。

季菱的這行字下放，在“祝”和“想想”中間有人加了一個插入符号，有些歪歪扭扭地寫着“七歲”。

下面幾行則分别是“祝想想八歲生日快樂”、“祝想想九歲生日快樂”、“祝想想十歲生日快樂”……一直到十四歲為止。筆迹也從最初的稚拙變得越來越俊逸有風骨。

硫酸紙的右下角，是自己當初并沒有多認真的親筆簽名。

“啪嗒”“啪嗒”，硫酸紙上，“想想”的名字被濺上了水花。

——

說實話，虞正青這會兒是有那麼一丢丢嫉妒的。但不多，就一丢丢，嗯。

“把你把屎把尿地從小拉扯到大，現在就這麼對我。”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你胡說！”一直在沙發上上蹿下跳根本沒耐心好好坐下的陳舜瑜，給親愛的表哥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就給我沖過一回奶粉而已。外婆說你還差點把我燙着！連紙尿褲都沒給我換過，說什麼把屎把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