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醫術不高明,但也多少能治治。
大夫一進門就吩咐了下去,藥童的速度很快,得令迅速下去煎藥。
醫館内一直飄着一股若有似無的藥香,聞起來不苦,有幾分安神的作用。荀知頤本身就十分疲倦,這樣一來,竟直接倚着牆面睡了過去。不過并不安穩,一有什麼動靜就會睜眼看個明白。
藥童将藥煎好,慎之又慎交給了荀知頤。
“你先試試,若是半個時辰内退熱明顯,便可繼續下第二副藥。”大夫捶了捶自己的腰,說道。
“行。”荀知頤瞬間清醒,二話不說,端着藥就往車上趕。這回他跑得平穩了不少,藥汁幾乎一點沒撒。
他将陵南輕輕扶起,靠在自己肩頭,手中握着藥碗,頗為謹慎向陵南嘴裡倒去。
縱使他的動作再小心,藥汁還是不可避免地從陵南嘴角淌了下來,沾濕了他的衣領,将白色染成一片深褐色。荀知頤立馬将碗擱下,手忙腳亂地用帕子擦拭着他的嘴角。
倒一半留一半,真正進嘴的沒有多少。
換句話說,根本沒進嘴。
眼看着一碗藥汁倒倒撒撒去了大半碗,荀知頤實在沒轍。他試圖叫醒陵南,很明顯這比喂藥還要艱難些。陵南幾乎是完全燒得失去了意識,對外界刺激半點反應都沒有。
自然做不到在短時間内清醒。
最後荀知頤終于想出一個令他拍手叫絕的法子。
他常陪着雲師姐看話本,那話本上常寫,妻子病重,無法張嘴,丈夫則以口渡藥,效果甚佳。他一直懷疑這方法的真實性,今天他總算有機會一試。
雖然他同他師尊并不是夫妻,但是原理相同,應該沒什麼問題……更何況那師徒做夫妻的也不在少數。
荀知頤被自己腦中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啪啪打了自己幾個嘴巴,迅速将腦中的猶豫驅散幹淨。
他先是往嘴裡灌了一大口藥汁,差點沒苦得将藥吐出來。他臉被苦得皺成了抹布,竭力憋着,緩緩貼近陵南的嘴唇,将藥汁悉數渡了過去。盡管還是會有漏出來的,不過相比于直接倒,已經少了很多了。
絕對性勝利。
荀知頤想着,立馬又進行了第二口,第三口……
一碗藥很快見了底,隻剩下藥渣。他将陵南的身子擺回舒服的姿勢,自己則飛速跳下了車,往醫館沖去。
“大夫!你這有沒有蜜餞!”
大夫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要蜜餞做什麼?他不是睡着麼?怎麼吃?”
荀知頤指了指自己:“我吃。”
大夫看見他唇邊殘存的一點藥汁,立馬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邊搖頭歎氣邊背着手走了,嘴裡還感歎着:
“世風日下啊,世風日下……”
荀知頤:“?”
什麼,他不過是喂個藥而已,又沒做什麼多餘的事。
大夫很快回來,朝他抛了一小包紙包。
“這是陳皮,吃這個就可以了。”
這藥的苦簡直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從口腔苦至嗓子眼,又從嗓子眼苦到心坎。荀知頤嘴裡的苦味還沒散盡,他一刻沒猶豫,拆了紙包就扔了一小塊進嘴裡。
鹹甜交織的陳皮總算讓他的味蕾好受了些,苦意被悉數驅趕,口中滋味終于歸為平靜。
回到車裡,陵南并沒有醒,藥的作用并沒有這麼快起效。荀知頤隻能暫停路程,附近找了間旅店,暫時歇個腳。
他一直守在陵南床邊,時不時看看他的狀态。但令他遺憾的是,大夫說的退熱并沒有出現,溫度一直居高不下,甚至隐隐有些上升的趨勢。
荀知頤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周邊除了那家醫館便再無其他。若是此刻返回無雁門,又要走好些時辰,況且他也沒辦法保證門派裡的人就能将這稀奇古怪的病症治好。
畢竟門派裡醫術最好的要數褚來晚,但他又正經又瘋的,說不準會不會越看越嚴重。
他隻得找了一塊帕子,濕了冷水,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陵南的額頭,企圖用這種古老的法子促成降溫的作用。
這法子傻歸傻了點,不過多少還是見了效。
荀知頤便又像屁股着火似的,風風火火沖進了醫館,向大夫說明情況後,又拎了第二碗藥回來。
如法炮制。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陵南才從昏迷中悠悠轉醒。他口中發苦,頭又燒得暈乎,完全沒有辦法進行正常的思考。他迷迷蒙蒙睜開眼,眨了好幾下才使得眼前一片清明。微微偏頭,看見了一旁困得已經睡過去的荀知頤,悄悄坐起了身子。
他自認聲音很小,但衣料的摩擦聲還是吵醒了荀知頤。
“吵着你了?抱歉。”陵南聲音有些沙啞,發出的聲音像是生鏽的破銅鑼,聽上去很是難受。
“沒有沒有,是我自己睡過去了。”荀知頤連忙起身,“師尊你好些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