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頭走。”江枕風将荷包塞給盛臨霜,“你扮作買菜的,我去雇馬車。”
她在人群中穿梭,故意撞翻一個菜攤。趁攤主與追兵糾纏時,閃身進了家茶樓。二樓雅間裡,她透過窗縫看着追兵分散開來,挨個搜查店鋪。
小二來敲門時,她已經換上了臨時買來的粗布衣裳,頭發也重新挽過。她慢條斯理地喝完茶,然後從茶樓後門離開。
暮色漸沉時,江枕風貼着牆根拐進了城隍廟後巷。她刻意放慢腳步,裝作尋常婦人回家的模樣。
廟後那顆來槐樹下,盛臨霜正蹲着揀地上的石子玩,看到江枕風她立馬站起身來。
“盛淮還沒到?”江枕風問。
盛臨霜搖搖頭:“按理說應該早就到了。”
遠處傳來打更的梆子聲,江枕風數着更點,指甲不自覺地掐進了掌心。突然槐樹後突然傳來幾聲鳥叫——是盛淮的暗号。
盛淮喘着粗氣從樹後出來,掏出個油紙包:“拿到了。”
油紙包的是幾頁泛黃的賬冊,邊角帶着火燒的痕迹。江枕風借着月光辨認上面的字迹,手指忍不住微微顫抖。
隻見上面【太興四年,甲字庫】幾個字清晰可見,後面詳細列着軍械數目,最後蓋着韓昭的私印。
“地窖裡還有更多。”盛淮說,“但這些足夠定韓昭的罪了。”
盛臨霜突然扯了下江枕風的袖子:“有人來了。”
巷口傳來靴子踩過碎石的聲響。三人閃到槐樹後,江枕風迅速将賬冊塞進暗袋。
“是我。”宋梧期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她走得很慢,右手按着左臂,指縫間滲出暗色。
江枕風快步上前,聞到一股血腥味:“你受傷了?”
“擦破點皮。”宋梧期從腰間解下個布包,“你們沒拿這個。”
布包裡是把鑰匙,比他們之前那把新得多。
“韓昭的書房暗格。”她說,“裡面全是往來密信。”
盛臨霜遞過水囊,宋梧期喝了一大口,喉結滾動:“韓昭已經發現我們拿了這些,現在全城戒嚴了。”
夜風突然大了起來,槐樹葉沙沙作響。
“現在去哪?”盛臨霜問。
宋梧期站起身:“去該去的地方。”
城隍廟的燈籠在風中搖晃,江枕風借着燈光查看宋梧期的傷口。血已經凝固,在衣袖上結成硬塊。
“得找個地方處理一下。”
宋梧期搖搖頭:“先去馬廄。”她說話氣息很穩,“我留了兩匹馬在那裡。”
盛淮在前頭探路,盛臨霜斷後。四人貼着牆根移動,每經過一個路口都要停下聽動靜。
馬廄在染坊後院,兩匹馬正在槽邊吃草。宋梧期從草料堆下摸出個包袱,裡面是幾件粗布衣裳和幹糧。
“換好衣服就走。”她轉頭對盛家兄妹說,“你們帶着賬冊抄本去城南,找那個賣炊餅的老趙。”
“那您呢?”盛臨霜問。
“我和江姑娘走另一條路。”宋梧期說,“三日後在柳樹渡碰頭。”
盛家兄妹離開了後,宋梧期給馬鞍系帶子,受傷的手臂動作有些僵硬。
“我來。”江枕風接過缰繩,手指不小心碰到宋梧期的指尖。兩人都下意識地縮了下手,缰繩掉在了地上。
宋梧期彎腰去撿,卻扯到了傷口,輕輕“嘶”了一聲。
“别動。”江枕風搶先拾起缰繩,“你這樣子怎麼騎馬?”
“死不了。”宋梧期翻身上馬,動作利落,看不出受了傷,“上來,我帶你。”
夜風漸涼,江枕風坐在宋梧期身後,能聞到她發間的皂角味混着血腥氣。馬匹穿過小巷,每颠簸一下,宋梧期的後背就會輕輕撞到她。
“往左。”江枕風突然出聲,“前面有官兵。”
宋梧期勒轉馬頭,拐進一條巷子。月光被高牆擋住,江枕風隻能憑着感覺抓緊宋梧期的衣角。
“到了。”宋梧期在一處低矮的土牆前停下。
土牆上長滿青苔,濕滑難爬。宋梧期先翻上去,伸手來拉江枕風。就在兩人手掌相觸的瞬間,遠處傳來犬吠聲。
“快!”宋梧期一把将她拽上牆頭。
兩人跳下土牆時,江枕風的裙擺被樹枝挂住,整個人往前栽去。宋梧期伸手一攔,剛好将她接住。月光下,江枕風看見對方皺起的眉頭和緊抿的嘴角。
“沒事吧?”宋梧期很快松開手。
江枕風搖搖頭,拍掉裙上的草屑。擡眼望去,遠處城牆上的火把正向這邊靠近。
“上馬。”宋梧期解開拴在樹上的兩匹馬,“我們走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