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盛淮從懷中掏出什麼，悄悄塞進了帳篷底部的縫隙。片刻後，那頂帳篷突然冒出濃煙，緊接着傳來馬匹驚恐的嘶鳴。

“他把馬廄點了！”盛臨霜又驚又喜。

整個黑石灘頓時大亂。受驚的馬匹拖着燃燒的帳篷狂奔，撞翻了好幾處貨堆。韓昭顧不得與遼人争執，急忙指揮人手救火。

宋梧期突然站起身：“現在正是機會。臨霜去接應盛淮，我和江姑娘去查看軍械。”

“不行。”江枕風拽住她的衣角，“你的傷......”

“死不了。”宋梧期已經抽出佩劍，“趁亂才能取證。”

盛臨霜貓着腰往山下跑去。

江枕風咬了咬唇站起來：“我和你一起去。”

兩人借着混亂的掩護，沿着灌木叢向灘邊移動。江枕風的呼吸越來越重，卻始終緊跟着宋梧期的腳步。在距離最近的一堆木箱還有幾十米時，宋梧期突然拉住她蹲下。

“有守衛。”

兩個持刀的漢子正守在箱子旁，警惕地環顧四周。江枕風摸出随身攜帶的銀針，卻被宋梧期按住手。

“看那邊。”

一隊廂軍正朝這個方向跑來，為首的軍官大聲呵斥着守衛。趁着守衛分神的刹那，宋梧期拉着江枕風閃到箱子後面。

江枕風剛要查看箱子，突然聽見身後有響動。她猛地回頭，正對上一個遼國人驚愕的臉。那人剛要喊叫，宋梧期的劍柄已經重重擊在他太陽穴上。

“快。”宋梧期撬開木箱，取出幾支箭矢塞進懷裡。

江枕風則從散落的文書堆中抽出一張押運單，上面蓋着長興侯府的朱印。她剛要收起，突然被宋梧期一把撲倒。

“嗖”的一聲，一支箭釘在她們剛才站的位置。

“走！”宋梧期拽起她就跑。

身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呼喊。江枕風跑得眼前發黑，卻不敢停下。眼看就要到樹林邊緣，斜刺裡突然沖出個持刀漢子。

宋梧期揮劍格擋，傷口卻因用力過猛再次崩裂。江枕風見狀，抓起地上一把沙土揚向那人眼睛。趁着對方捂眼慘叫的空檔，兩人終于沖進樹林。

“這邊！”盛臨霜從樹後探出頭。

她們跟着盛臨霜在林中七拐八繞，終于甩開了追兵。盛淮早已等在一處隐蔽的山洞裡，見他們來了，立刻遞上水囊。

“拿到了？”他急切地問。

宋梧期取出染血的箭矢，江枕風則展開那張押運單。盛淮就着火光一看，倒吸一口涼氣：“這上面寫着......神臂弓三十張，箭矢兩千支......”

“不止。”宋梧期翻轉箭簇，露出底部的星月紋，“這是軍械監特制的标記，本該在五年前就停用了。”

江枕風突然想起什麼：“上月退回的那批箭矢......會不會也是......”

遠處傳來号角聲，盛臨霜跑到洞口張望：“是駐軍！他們到了！”

宋梧期立刻站起身：“盛淮去引路，臨霜照顧江姑娘。"她抓起佩劍，"我去攔住韓昭。”

“等等！”江枕風抓住她的手腕，“你的傷......”

宋梧期低頭看着她的手，突然輕聲道：“放心。”

這簡單的兩個字讓江枕風怔了怔。等她回過神，宋梧期已經沖出山洞，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盛臨霜扶着她坐下：“少當家别擔心，宋小姐可是能單槍匹馬闖敵營的人。”

遠處傳來的喊殺聲越來越近，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

江枕風望着洞外漸暗的天色，握緊了那張押運單。

她準備起身，盛淮按住她的肩膀：“少當家别動，我去。”

盛臨霜早已身形一閃消失在洞口。江枕風隻能從岩縫中看見她如貓般靈巧地掠過灌木，幾個起落就逼近了混戰中心。

灘邊，宋梧期的劍勢已顯淩亂。左臂的傷口崩裂，血順着指尖滴在卵石上。五六個廂軍将她團團圍住，為首的突然暴起，長刀直取她咽喉。

“铛”的一聲，一柄短刀橫空飛來，精準擊偏了刀鋒。盛臨霜趁機突入戰圈，反手接住彈回的短刀，刀光一閃，瞬間劃開兩人手腕。

宋梧期趁機喘息，劍尖拄地穩住身形。

駐軍騎兵沖散了剩餘的廂軍。江枕風這才沖出山洞，卻被迎面而來的熱浪逼得後退半步。灘邊幾輛糧車正在燃燒，火星随風飄散。

“少當家别過來！”盛臨霜回頭喊道，聲音淹沒在厮殺聲中。

江枕風咬牙提起衣擺，深一腳淺一腳地踩着卵石往前跑。她看見韓昭在親信的掩護下向北逃竄，還有宋梧期拄着劍單膝跪地。

“小心！”

驚呼聲中，一個裝死的廂軍突然暴起，匕首直刺宋梧期後心。

江枕風想都沒想就抓起地上一把沙石揚過去。

那人下意識閉眼，動作慢了半拍。宋梧期反手一劍貫穿他肩膀，自己卻因用力過猛踉跄着往前栽去。

江枕風伸手去接，被撞得連退幾步。宋梧期的重量全壓在她身上，血腥氣撲面而來。她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浸透了自己前襟，不知是對方的血還是自己的冷汗。

“多謝。”宋梧期喘着氣說，呼吸噴在她耳畔，又燙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