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一十二年十月十二,黃道吉日,諸事皆宜。
裕國公府紅燈籠高挂,鞭炮鑼鼓齊鳴,一派喜氣。原是國公長女秦邵月嫁予三皇子朱澈的大婚之日。
“我的好表姐呀,今天是府上的大喜日子,你總要和我出來看看。”國公次女秦邵貞,也就是晏鎖蔚的表妹歡歡喜喜地拉着她出了門。
本來她今日就不可能閉門不出,想必邵貞肯定有别的意圖。
正想着,果不其然,晏鎖蔚被拉到镂花屏風之後,邵貞貼上來說起了小話:“今天月姐姐大婚,我聽說我那未來的表姐夫近日從雍州回京了,今日肯定會和三皇子的人一道來迎親,我知道你沒見過他,待會人來了你從這裡就能看。”
邵貞說完,一雙杏眼骨碌碌地轉,“我的好姐姐……别管外面人說什麼,日子是自己的”,又朝她眨了眨眼,“我可聽說表姐夫是一等一的俊。”
語罷,邵貞就像一隻彩蝶撲棱棱地飛進了廖夫人的懷裡。
晏鎖蔚和秦邵月是同日賜婚的,傳旨太監福泉道賀時說:“裕國公府雙喜臨門啊,禮部定下的婚期一個在十月十二,一個在十一月廿六,都是極好的日子。”
國公大喜,姨母更是抱着晏鎖蔚感慨而哭了一場,“姨母本還怕你婚事艱難,現在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如果晏鎖蔚隻是國公府的表小姐,那根本就不用愁婚事,可她還有另一層尴尬的身份,前朝宜安郡主。
景元帝本是前朝大将,攻打北狄時原本春秋鼎盛的前朝德泰帝暴斃于軍營,親征的皇帝駕崩了,景元帝與其親信在營帳前來了個三拒三迎,德泰屍骨未寒景元就已黃袍加身。
待到大軍得勝還朝,晏鎖蔚的郡主府還隻挂了個匾額就被叫停了。
皇親國戚被各種原因革個五六之後剩下了一些沒權沒勢的吉祥物,用來彰顯景元帝的“寬宏大量、德治天下”。
晏鎖蔚就是吉祥物之一,國公夫婦進宮陪景元帝演了場足以流芳百世的明君賢臣的曠世大戲後把年僅五歲的晏鎖蔚抱回了府中教養。
從此十二年待如親生,晏鎖蔚對姨母一家感恩非常。
又是一陣鞭炮聲,晏鎖蔚整了整袖籠透過屏風上瑞鶴的羽翅向外看去。
皇家氣派非常,稱得上是十裡紅妝,三皇子沿街撒的喜錢都不在小數,大紅喜綢一頭在鳳冠霞帔的秦邵月手中,正當她想順着喜綢看看新郎的容姿之時,對上了一雙眼睛。
隻是一霎,晏鎖蔚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他的目光。
想必那就是朱雀衛左指揮同知齊煊了。
晏鎖蔚從屏風後挪步而出,站在了正對大門的廳堂中,在滿堂的賓客中并不顯得突兀。
有一道視線也随着她的步子一行一頓,正與她對上,那人朝她點了點頭,揚起嘴角笑了笑。
晏鎖蔚低下眉眼視而不見,倒不是她有多溫婉知禮,隻是不太擅長應付這種招呼,幹脆就不應付。
府中怕是還要哄鬧上一會,晏鎖蔚打算先行回後院待着,她現在的身份是待嫁女,實在不能久留,而那視線似乎一直随着她,直到她徹底消失在廳堂之中。
要問晏鎖蔚對齊煊以至于他們之間婚事的看法,晏鎖蔚會答:“沒有看法。”,但賜婚一事能讓姨母對自己的未來大體上放下心來,她便覺得是好事。
說起齊煊的家世,他甚至比晏鎖蔚更早父母雙亡,前朝忠勇大将軍府與碎玉城共存亡,僅留下六歲幼子被家仆帶出戰火逃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