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時葉有時候覺得自己很矛盾，她明明不喜歡被稱作“神”，可當有個冒牌貨在你面前蹦跶，并聲稱自己是你的眼睛的時候，你還是會莫名地覺得憤怒。

但時葉憤怒的時候不會冷臉，她隻會笑，沒有溫度的笑。

藍狐的精神條已經見底，他被那眼球寄生到了身上，裸露皮膚還出現了輕微的異化，而相比較而言，時葉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她甚至還有心情嘲諷它。

“有沒有人說過你這樣子真的很醜啊。”她輕輕說。

時葉可以直視它的瞳孔。她的精神條被它不斷啃食，但實際上思維和意識卻沒有任何混亂——神之眼引以為傲的攻擊手段對她沒用。

它如果不攻擊，時葉看着它這幅張揚的樣子可能還會有所忌憚——她一開始也确實是下意識逃跑了，但當那眼球的精神攻擊落在她身上，深藍色的數值條也開始下降時，時葉卻發現她本人對此毫無反應。

毫無反應，她像是一縷不會受傷的鬼魂，而被系統提醒、被玩家警惕的神墓後室，對她而言也不過是徒有其表的紙老虎。

而時葉還在微微蹙眉：“這就是規則所說的【死】嗎？神之眼？你怎麼沒有攻擊力啊？”

她惡劣地笑着，在發現了這一情況之後舉動愈發大膽了起來，她甚至主動湊到那眼球面前，讓它們将自己的生命值侵蝕到底，然後“唔”了一聲，頂着已經見底的生命值開始大笑：“什麼情況也沒有發生，是誰說要殺死我的？”

不可能！！眼球想。

這是不可能出現的情況，她什麼也沒做，為什麼可以免疫，為什麼幾乎無敵？難道不應該是它才是無敵的那個嗎？

雖然神之眼怎麼也想不明白，但這不妨礙它怒而暴起，想要發揮全部實力将時葉弄死。

然後它發現自己的頭頂忽然亮了兩個熟悉的條，一紅又一藍，時葉的白狐面具近在咫尺，旁邊還一條接着一條寫着：

【追逐戰開始：倒計時2min】

【請不要被xx抓到哦~】

什麼？神之眼的眼珠子終于開始轉動了——

為什麼，為什麼短短幾十秒，它反而成為了那個被追逐的存在？

它還聽到時葉愉悅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像樣的遊戲終于開始了。”

噗嗤——她手上的劍已經一把砍入眼白處，流出了稀裡嘩啦的一灘白色液體，而時葉頭頂的精神值雖然見底，竟然相應地負增長了一小截，對比而言，腦頂突然長出數值條的眼球健康值下降了一大截，巨大的球體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

時葉現在像是一個無情的殺戮機器，她手裡的劍不顧哀嚎來回擊砍，她的手臂上沾滿了瘋狂黏上來的小眼球，但對于此刻已經是“無敵”的時葉而言，這些攻擊不過是一點小騷擾罷了。

眼球吃了一大虧，終于意識到——它此刻才是應該跑的那個，而不是在這裡和時葉硬鋼。

于是，它終于尖嘯着向着前方奔湧而去。

它身邊跟随的小眼球和它一起，如洪水沖擊一般奔湧，而它的瞳孔開始止不住地顫抖，即使是想不明白，但實實在在的痛楚和恐懼也讓它不得不落荒而逃。

【為什麼？為什麼？】

一連串的字體暴露在時葉的眼前，那筆觸末端發着詭異的抖，像是墨水被水漬暈開。

【你是誰？】

時葉發現自己的嘴角的弧度有點大了，她收了收，輕輕咳嗽了一聲，語氣溫和：“我是一名普通玩家哦。”

【我不信！】

神之眼的驚訝和恐懼具象化地甚至可以溢出，它開始小心地緊盯時間條，期待着時間讀滿逃出生天，它又控制不住想要觀察時葉的動向，即使發現她隻是慢悠悠地在後追，它也神經不受控地開始緊張，那隐隐作痛的傷口表示，時葉此刻才是一名獵人。

她是強敵！

從未有過的膽顫感在這隻生出神智的眼珠子心裡沸騰，它無從所知時葉的來曆，也探究不清她的實力，它現在才終于意識到，先前輕視了這個看着平平無奇的白狐面具女，是個多麼大的錯誤！

沒事，它回到了安全巢穴深處。

神之眼擁抱着自己的分裂小眼珠，附身在了冰壁的盡頭，弱小的冰蜘蛛受到它的感召，也哼哼哧哧一隻一隻奔向本體。

它留了一地的白色不明粘液，被前行的時葉踩在腳底下。

她身後拖着已經被精神攻擊而暈厥的藍狐。他的面具輕輕滑落，又被時葉安靜地推了上去，她嘴角的微笑已經被壓了下去，此時輕松地抿唇，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聽說你可以看到未來和過去。”她忽然說，“我們能做個交易嗎，你知道，這裡對于我而言隻是個遊戲吧？如果你告訴我一件事，我倒不會殺你。”

神之眼警惕地将後半截眼球沒入牆體：“……你想幹什麼。”

“放心，”時葉攤開手，表現自己的友好态度，“我的遊戲目的并不是很強烈，你也看出來了，收集道具和隐藏任務，其實都對我沒有吸引力，我隻想弄清楚一件事。”

“遊戲裡的第二世界，是虛構出來的未來500年……還是……”

她停住腳步：“現實。”

……

沉默。

沉默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