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 市的傍晚,向來是一天中最具煙火氣的時刻,可今日卻被陰雨籠罩,顯得格外壓抑。細密的雨絲如銀線般紛紛揚揚,打在車窗上,模糊了梁蕭的視線。她坐在副駕駛座上,身旁的歐陽馗正專注地開着車,車輪碾過積水,濺起一朵朵渾濁的水花。車窗外,城市的喧嚣被雨水沖刷得七零八落,隻剩下濕漉漉的街道和黯淡的天色。
老舊的雨刮器有節奏地左右擺動,發出 “嘎吱嘎吱” 的聲響,與雨點敲擊車窗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仿佛是一首沉悶的樂章。透過那被雨水洗刷得斑駁的車窗,梁蕭看到街道上行人寥寥,偶爾有幾個撐着傘的身影匆匆而過,腳步匆忙,神色凝重,似乎都在急于逃離這惱人的天氣。街邊的路燈在雨幕中散發着昏黃而微弱的光,光暈被雨水暈染開來,變得模糊不清,宛如一個個即将熄滅的燭火,給這個傍晚更添了幾分寂寥與凄清。
“這雨,下得可真不是時候。” 梁蕭輕聲說道,聲音中帶着一絲疲憊與無奈。她伸手輕輕擦拭着車窗上的水汽,試圖讓視線更清晰一些,但很快,那層水汽又重新凝結了起來。歐陽馗微微轉頭看了她一眼,安慰道:“别擔心,等我們搬進公寓,收拾好了就會好起來的。” 他的聲音低沉而沉穩,仿佛有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梁蕭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車子在蜿蜒的街道上行駛着,逐漸遠離了城市的喧嚣,朝着 K 大附近的方向駛去。随着目的地的臨近,道路兩旁的建築愈發顯得陳舊和破敗。一些老房子的外牆上爬滿了墨綠色的青苔,在雨水的滋潤下顯得更加茂盛,仿佛要将整個牆面吞噬。屋頂上的瓦片也有不少已經破碎或缺失,雨水順着縫隙不斷滲漏下來,形成一道道細長的水簾。
終于,車子停在了一棟老舊公寓樓前。梁蕭和歐陽馗下了車,一股潮濕發黴的氣味撲面而來。公寓樓的外牆是那種灰暗的色調,牆皮脫落得厲害,露出裡面斑駁的水泥。入口處的大門半掩着,發出 “吱呀吱呀” 的聲響,仿佛在訴說着歲月的滄桑。歐陽馗從後備箱裡取出兩人的行李,梁蕭則撐着傘,跟在他身後走進公寓樓。樓道裡彌漫着一股昏暗的氣息,燈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時都會熄滅。牆壁上張貼着一些早已泛黃的小廣告,有的已經被雨水浸濕,字迹模糊不清。他們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樓道裡回蕩着,顯得格外響亮。
兩人來到了房東老太所說的房間門口,歐陽馗放下行李,掏出鑰匙打開了門。門 “嘎吱” 一聲緩緩打開,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房間裡的家具擺放得十分雜亂,桌椅都顯得破舊不堪,上面落滿了灰塵。牆壁上的塗料也有多處剝落,露出一塊塊難看的痕迹。窗戶上的玻璃髒兮兮的,雨水順着玻璃流淌下來,在窗台上彙聚成一灘灘水漬。
就在這時,房東老太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她身形佝偻,臉上布滿了皺紋,一雙眼睛渾濁而深邃,仿佛藏着無數的秘密。她看着梁蕭和歐陽馗,緩緩開口說道:“年輕人,這房子有些年頭了,住在這裡可得小心點。有些事情,可不是你們能想象得到的……” 她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帶着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感覺。梁蕭心中一驚,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她剛想開口詢問,房東老太卻已經轉身,邁着蹒跚的步伐離開了,隻留下一個模糊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樓道裡。梁蕭望着房東老太離去的方向,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房東老太那意味深長的警告,仿佛一顆不安的種子,在她心裡悄然埋下。
夜幕如同一塊沉重的黑布,緩緩地籠罩了整個城市。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着,打在窗戶上,發出單調而沉悶的聲響。梁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房間裡彌漫着一股潮濕的氣息,讓她感到十分壓抑。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房東老太那詭異的面容和警告的話語,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不知過了多久,梁蕭終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然而,一陣詭異的滴水聲卻如同一把尖銳的刀,劃破了她的夢境。那滴水聲清晰而有節奏,“滴答,滴答……” 仿佛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又仿佛就在她的耳邊。梁蕭猛地睜開眼睛,黑暗中,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種強烈的恐懼籠罩了她。她緩緩坐起身來,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房間裡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朦胧的陰影之中。家具的輪廓在黑暗中顯得模糊不清,仿佛一個個隐藏着秘密的怪物。那滴水聲依舊在持續着,仿佛在催促着她去探尋真相。梁蕭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穿上拖鞋,朝着聲音的來源 —— 浴室走去。
浴室的門半掩着,一道微弱的光從門縫中透出來。梁蕭輕輕地推開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她不禁捂住口鼻,目光落在浴室的鏡子前。隻見歐陽馗正站在那裡,手中拿着一把沾血的小刀,在鏡子上刻畫着某種符咒。他的眼神專注而狂熱,仿佛陷入了一種癫狂的狀态。梁蕭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尖叫,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她的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就在這時,她突然發現鏡中的影子竟自行蠕動起來,那影子的形狀扭曲而詭異,仿佛是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魔。梁蕭再也無法忍受心中的恐懼,轉身拼命地朝着房間外跑去……
“啊!” 梁蕭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她的額頭上布滿了汗珠,睡衣也被汗水浸濕了。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房間之中,一切都和睡前一樣,并沒有什麼異樣。剛才的那一幕,難道隻是一場噩夢?梁蕭心中疑惑不已,但那真實的恐懼卻依舊萦繞在心頭,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