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俠,劍下留人!”
雙手抵在地上,涼氣順着手臂蔓延至全身,宋莺時不禁打了個寒顫,擡頭看向面容冷峻的黑衣少年。
就在幾分鐘前。
他們還是救與被救的關系。
莫名其妙來到這裡,天道讓她去殺死書中的黑化之人,這樣現實中的自己就能活過來。
說得倒是輕易。
眼下,她一不知道黑化的人是誰,二她連保住自己的命都難。
斬殺兔妖的動作幹淨利落,根據她的直覺,這人定不是什麼良善之輩,眼底的殺意濃郁
——她看得分明,那是對她的殺意。
歎了口氣,卻不免又振作起來,自己好歹也從兔妖的嘴裡逃了出來,無論如何,跟人講道理總比跟一隻妖獸講道理容易得多。
“多謝少俠救命之恩!”
少年的衣角布料粗糙,爬起抓住的瞬間,強烈得眩暈感讓她不由晃了神。
正欲松開手,下一秒,帶血的劍從兔妖身上被瞬間拔出,利落的切斷了那片她觸碰過的衣料,血滴幽幽滑落劍鋒,讓她啞然,心底發毛。
幾縷破碎的光透過樹縫照進來,斜斜打在裴回身上,帶出柔和之感,沉悶的環境似是趁機猛的吸了口氣,寂靜就此消散。
完整的解釋還沒說出口,就瞧見少年的劍立時指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待身體站直,她的腦中瘋狂運轉對策,下一秒,少年的聲音倏然湧進耳畔:“不過一條賤命罷了,倒也值得你們如此煞費苦心。”
嘶啞的聲音混着穿林風聲實在算不上好聽,落入她的耳中更是和活閻王的指令無異。
宋莺時往後退了幾步,心裡的警惕更上一層,嗓音因緊張而幹澀無比:“少俠這是什麼意思?”
冷峻神色依舊,一聲冷笑從裴回口中溢出,他道:“妖界的霧湄森林可不是好闖的,你單槍匹馬的就想來殺我。”
伸手壓了壓飄飛的衣袂,少年的劍卻未移開分毫,随着轉身的動作,布料摩擦的“沙沙”聲響起,側對着她的少年終于露出全貌。
長而猙獰的疤痕劃過整個右耳後方,精緻的眉眼被生生破壞,寬大的黑色衣袍遮掩住了他的整個身體。
瘦弱至極。
這是宋莺時的第一印象。
“倒是勇氣可嘉。”
冷冽的話語不含其它感情,至少她聽出來了這絕對不是對她的贊美。
血腥味盡數侵染空氣,雪松香幽幽摻雜在其中,宋莺時猜測,應是風自少年身上帶出的香氣。
“實屬意外,據說,這片林中有着可解百病的雪松,我方來尋探一番,此前從未見過你。”
宋莺時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少年似信非信的神色讓她對自己編的謊話心裡也沒底。
但能拖一時是一時。
“那你說說,雪松在什麼地方?又是何人告訴你的?”
裴回的唇角扯出一抹笑意,眉間卻又冰霜一片,握着劍柄的指尖泛白,俨然蓄勢待發的樣子。
宋莺時松開咬住的下嘴唇,對上裴回不善的眼神,連忙道:“就在森林最深處,是一名老者所言。”
“哦?是嗎?”
明明是疑問的話語,卻又帶着幾分笃定的意味,倏然收回的劍讓她信心倍增。
少年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話。
宋莺時眨了眨眼,繼續說道:“是的,就是一名老者,他說這裡可以找到什麼千年雪松。”
“隻有雪松嗎?”
又是疑問句,她有些絕望,一個謊言原來真的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
“他還說我會在這裡遇見一個貴人。”
少女眸中笑意輕泛,裴回猛然頓了一下,朝她近了幾步,恍然伸出手來。
正在心裡暗暗松了口氣,下一秒,一聲厲喝響起:“胡說!”
清亮的劍影一閃而過,轉瞬間便直指宋莺時心口,倏忽又停了下來,似乎有什麼屏障阻隔在他們中間般。
裴回疑惑的視線掃去,霎時撞上了宋莺時因驚懼而睜大的眼睛,冷風吹的他發絲翩飛,眸光中流轉着對她的懷疑。
對上少年愈發冷厲的目光,宋莺時頓時腿發軟,卻也隻能硬着頭皮道:“少俠,你要如何才能信我?”
少女的聲音清脆,一臉的誠懇,眼神中充斥着天真與對他行為的不解。
但裴回的目光仍舊一派漠然,讓人摸不清心思。
她猛然意識到,眼前的少年也許從沒信過她的話,迎上少年諷刺的目光,她選擇破罐子破摔:“若你實在不信,不如随我去森林深處走一趟。”
“詭計多端。”
話落,少年不再猶豫,握着劍的手微微上翻,血液順着手指流入劍身,想要強行破開眼前少女身上的禁制。
這人真是不要命了!對别人狠,對自己更狠!急促的呼吸聲起伏不定,顯然是失血過多的症狀,她本意是不想摻和進這種一看就是仇人追殺的劇情。
但現下的場面顯然也由不得自己了。
宋莺時定了定神,試圖尋找破解之法,穿越法則第一條:好奇心害死貓,若不是身體被定住了,她早就三十六計跑為上策了。
劍身離她愈發接近,仿佛下一秒就要落到她的脖頸上。
别人穿越都是自帶金手指,而她,除了一身環保知識什麼也沒有了,穿越即重生,希望下輩子死的不要這麼草率。
她從沒覺得時間這麼難熬過。
光線穿過密密的枝梢,打在她的身上,淡淡的光圈在腳底形成,一下子,腿不軟了,腰不痛了,她覺得自己還能再跑三公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