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幼馬,共有成馬三千匹,整個皇城的馬都在這裡了,過了典廐署檢驗之後,才會将馬匹分派給各署監使用。”
“怪不得這兒這麼大。”阿若感歎道。
袁汾微微一笑,将衆人帶至最靠前一處馬廄,指着裡面的馬道:“這便是為貴人準備的良駒。每一匹都溫馴老實,身強體健。”
“尤其這一匹。”他示意馬倌将唯一一匹白馬牽上前來:“這母馬有奚斤馱馬的血統,耐力極佳性情柔順,是臣特意為貴人挑選的坐騎。”
馮潤仔細看過去,這馬毛色柔亮順滑,身量較矮,任袁汾如何揉摸也不見煩躁驚惶,确是一匹适合後妃騎乘的好馬。
她不自覺地點點頭,十分認同。
“那就這十匹,老袁,我信得過你。”馮誕一錘定音。
馮潤假作不經意地四處張望,每個馬廄中幾乎都有一個宦官在值守,可入眼的每一個都不是雙蒙。
她焦急起來,若是找不到雙蒙,殺白整的計劃就又多了許多不确定,她實在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發生。
秉着既然來了就不能無功而返的原則,馮潤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馬,能否讓我四處看看?”
“貴人隻要不嫌棄,隻管看便是了。”袁汾一口應下。
馮潤微笑着點頭,扶着阿若的手,慢慢向馬廄深處走去。
她心裡默默向佛祖祈禱,求佛祖保佑她能盡快遇到雙蒙,否則這一大片馬廄,靠腳挨個走,她恐怕會累死。
想到雙蒙那愛鑽營的性子,他若是知道有貴人來了,也應當會想方設法冒頭才是。
似乎佛祖聽到了她的祈禱,差不多走到第十三間馬廄時,馮潤便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雙蒙正抱着一大捆幹草,往槽子裡鋪放,整個馬廄都以幹燥的草鋪就,這也讓他這間馬廄顯出異于其他馬廄的幹爽來。
“啊!”好似被突然出現的馮潤主仆吓到了,雙蒙大叫了一聲,手中的幹草都落到了地上。
阿若掩口笑道:“你這馬倌兒,倒先喊起來了,我們還被你吓了一跳呢。”
雙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退出馬廄,恭敬地行了個禮:“驚擾貴人了,實在是我太專心了,沒注意到有人來。”
“你在做什麼?拿這麼多幹草幹什麼?”
馮潤強抑心中驚喜,像第一次見到雙蒙一樣發問。
她知道現在最該做的,就是給雙蒙遞一副梯子,讓他可以盡快攀過來為她做事。
“冬日冷,馬廄有時會吹進雪來,馬兒既睡得不舒服,還容易凍病。我多抱些幹草來給馬兒取暖,讓它們也能過個舒服的冬天。”雙蒙一臉誠摯說道。
不,你根本不關心馬兒,你隻是演給我看的。
馮潤在心裡輕輕判定。
雙蒙騙得了别人卻騙不過她,畢竟前世他們就做了許多年的主仆,他有什麼伎倆,她再清楚不過了。
“哦,你真是一個細心又負責的人。你叫什麼名字?”
馮潤看着雙蒙乍亮的眼,知道雙蒙已經等待這句話很久了。
“奴叫雙蒙,是這裡的執馭,令官看我用心,有時也會叫我做些典丞的事。您是馮貴人吧?您今天選的馬,有三匹都是我養的呢。”
他不着痕迹地推售着自己,仿佛隻是說出自己最平常的事迹。
馮潤越看穿他的心機,就越是激動起來!
她正需要雙蒙這樣頭腦活絡的人幫她打開局面,貴人位卑實在束手束腳,她還是喜歡前世做皇後時一呼百應的日子。
“哦?你竟如此能幹,看來我要與袁令官好好表揚你。”
既找到了雙蒙,馮潤也不願在這大冷的天裡幹耗着,帶着雙蒙回轉到馮誕身邊,便對着袁汾贊道:“袁令官,我看您這個叫雙蒙的執馭可真是負責,生怕馬兒凍着,還在馬廄裡堆了滿滿的幹草,想來也是您治下有方,手底下的人才能這樣用心做事。”
袁汾被這突如其來的誇獎砸得一愣,他搞不懂怎麼剛剛還冷淡的像冰一樣的貴人,一下子能吐出這麼多話來。
不過被誇獎始終是好事,他謙遜道:“貴人過獎了,都是臣職責所在。陛下将這些馬交予臣,臣便要盡心盡力養好它們,不然豈不是辜負了陛下的信任?”
馮潤指向馬廄:“這些馬各個膘肥體壯,足見您的用心。想來陛下知道了,也要贊您一句盡責。”
“哈哈哈哈貴人這樣的誇贊,微臣可真是愧領啊。”袁汾滿面容光,他決定撤回昨日聽到劇鵬的指示後,心裡暗罵馮潤多事的那句話。
“臣還...”袁汾剛說兩個字,便被一個聲音打斷。
“朕若知道了,會什麼?”拓跋宏闊步向衆人走來。
袁汾完全沒想到陛下會親子過來,忙跪下行禮。
馮潤看身邊的人都跪了一地,隻有她與馮誕還站着,忸怩片刻後,也跟着行了個禮。
拓跋宏笑意更深,朗聲問道:“愛卿與愛妃剛剛在聊什麼?”
這話袁汾可不敢回,他直起身後便低着頭站在一邊裝死。
馮誕倒是對身邊的暗流一無所覺,皇帝問,他就答:“貴人來挑成道日出宮用的馬匹,沒想到,碰到個十分負責的執馭官,她一時新奇便向典禦令贊了幾句,還說袁令官治下有方,若您知道了一定會嘉許袁令官。”
拓跋宏轉向袁汾道:“袁汾,你為馮貴人挑的馬在哪?”
袁汾引着拓跋宏向馬廄靠近,卑躬道:“陛下,這就是臣專門為貴人挑選的馬。各個溫馴,耐力又好,十分适合女眷騎用。”
拓跋宏粗略看過,微笑着點頭。
“愛妃,你給自己選的是哪一匹?”拓跋宏向馮潤伸出手。
馮潤看到這隻明晃晃在等待自己牽住的手,心裡暗罵:卑鄙。
現在衆目睽睽之下,他就是笃定她不敢拂他的面子。
又在功過簿上給他添了一筆後,馮潤牽過拓跋宏的手,指道,“這匹白馬是袁令官選的,臣妾十分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