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今天是歲恭駕車,怕他走錯路,所以特地比平常早了一點出門。
原來如此,所以才能看見孫權等待自己出現的模樣。
稍微改變生活作息,也會看見不一樣的景色。
朝旭掏出歲恭特制的便攜記錄三件套,在孫仁詫異的注視下,在迷你竹簡上奮筆疾書,洋洋灑灑寫完了一段感想後,才收起東西,在孫權的注視下來到他面前。
“你在那邊幹嘛?突然就看見你開始奮筆疾書......”
“孫大小姐說,孫将軍每天到了這個點就會開始等我出現,我平日都是坐我三哥的馬車,今天因為換成四哥來駕車,怕他繞路所以提前出門,這才能看見以往看不到的一面。”朝旭如實回答,“改變一點習慣,就能看到不同的事物。我覺得這點很有趣,所以剛才趕着把這個想法記錄下來。”
“......你倒是很誠實。”他的耳朵紅了紅。
“我父親說過,人長了嘴,就是為了溝通和交流。”
雖然她想的永遠比說出來的多。
“說的挺漂亮。”
朝旭無法從這句話裡聽出他的真實意思,就當沒有特别的意思好了。
……
約莫半個時辰後,育人将那個與孫權有幾分相似的男人帶進了議事廳,那男人困惑地看了一眼朝旭,但很快就因為孫權的聲音移開視線。
“國儀,我們也好久不見了吧?”孫權沒有開門見山,而是先親切地拍拍他的肩膀,“我那有幾壺好酒,喝一杯?”
裝模作樣。
朝旭的腦子裡冒出了這個詞。
“我那還有事情要做呢,晚上吧。”
“是和曹阿瞞通信的事情嗎?”孫權的臉瞬間冷了下來,“家醜還不可外揚,兄弟之間有不愉快的事情,可以說出來,何必傳播出去?”
朝旭感覺到了從孫權身上傳來的怒意,還有從孫輔身上傳來的恐懼。
“通信?我不知道這件事啊?是不是有哪個小人挑撥離間我們兄弟間的關系?我馬上去收拾他。”
在垂死掙紮。
朝旭并沒有産生不能放着不管的念頭,或許是因為他的狡辯,讓她有些不舒服。
“來,張公,我先前收到這個,您看看,這是不是國儀的字?這上面還寫了什麼,孫仲謀不行、不成大器、無法領導江東、遠遠比不上他的父兄。哎呀,這裡還好幾封呢,字迹這麼像,他卻說不知道,要不咱們拿給他也看看?”
他從桌子上拿起了一封又一封,明明可以一次性全部拿起來,他卻像是故意要折磨孫輔一樣,看着孫輔的臉色逐漸蒼白。
“你可還有什麼話要說?”
孫輔吓得不再說話,他跪在地上,深深地嗑了一個頭。
“最近天氣也涼了,入秋了。”孫權冷着臉,盯着他,“我知道我年輕,比不上父兄,但兄長才離世幾個月,就算我想要證明自己,也需要時間。你卻連這點時間都不肯給我。我知道東部有個地方很适合你,你就去那裡報道吧。”
東部?
朝旭皺起眉頭思考,東部還能有什麼?那不就是幽禁嗎?
“育人,把人帶下去。另外,”孫權頓了頓,繼續說道,“查一下協助他的近臣和部曲有哪些。國儀,我們兄弟一場,我不殺你,但你最好永遠背負你害死的部下的罪名,直到生命終結。”(1)
朝旭以為自己會被吓到,但她沒有。她反而被孫權的那段話吸引,甚至忘記去感受孫輔的絕望,忘記去同情。
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現在看孫權的眼神有多麼熾熱,熾熱到那個被注視的少年心裡癢癢的。
孫輔被帶走了,張昭去後院拜訪孫權的母親,屋内隻剩下了他們兩個。
“……你和陸伯言的關系還好嗎?”他沒由來地問道。
“挺好的。”她一邊回答一邊掏出筆開始記錄剛才的事情,寫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對了,今天阿啟的弟弟來接她,我能去後院看看阿啟嗎?阿瓊說她出現不合适,阿晝也說她要喂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了。”
“你和我夫人們關系也挺好啊。”孫權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去吧。”
“謝謝将軍。”
那也是朝旭最後一次見到謝啟,被接回後,傳聞說她郁郁寡歡,不久去世(2)。
不過這也是幾年後她才會知道的事情,至于現在,故事隻是又往後翻了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