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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意開門到家，隻有宋朝一個人津津有味蹲在電視機前看球賽，也沒開燈，瑩瑩綠光打在身上，跟個發黴的變異菌子一樣。
燈啪地一下，摁開。
宋朝吓得一哆嗦，擋了下強光，看是程意，眼睛都亮了：“姐你終于回來了！”
“想上廁所就去衛生間，蹲地上幹嘛，拉屎？我勸你文明點。”
“……”
程意看也沒看他，回房間放下書包出來接水，宋朝規規矩矩大蔥似地站着，不演菌子了又cos大蔥。
“媽有事回老家了，後天下午才回來。”
“哦。”所以能挪開了嗎？你還有事嗎？
宋朝裝腔作勢地咳了聲，眼睛抽風似地不停往地上撇。
程意：“想幹嘛。”
宋朝賊拉委屈，他都做這地步了，怎麼有反應這麼遲鈍的：“姐你就沒發現屋裡有什麼不一樣嗎？”你看看，仔細看看，再看看啊。
程意深吸了口氣，被催着不耐煩環顧了下四周，又被宋朝強烈暗示地闆。
地闆亮锃锃的，還有未幹輕薄的水漬，櫃子上小物件也擦得幹幹淨淨，擺放得整整齊齊。
打掃衛生了。
“你等着啊……還有，還有一個！”宋朝邀功似地揚了揚眉毛，不知道究竟要搞什麼花樣着急忙慌跑去廚房，一個激動拖鞋都差點飛出去，讪讪回頭抓住門框笑了下，趕緊調整好鞋子跑進去。
程意懷疑他怕是被鬼附身了，一天天奇奇怪怪的。
倒要看看他能搞什麼名堂。
就聞到一股香氣随着腳步飄出，宋朝小心翼翼端着一碗咖喱魚丸面從廚房出來，标準服務員似地站在一側拉開椅子，甚至還貼心擺好了筷子，外加一副管家式不露齒标準微笑看着她。
“你想毒死我？”程意被他盯得渾身發毛，校服袖子裡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宋朝絕對是病了，還病得不輕。
“姐，來，快坐快坐。”宋朝也不惱，放輕聲音，殷勤把她推到座位上，安頓好之後才坐在她對面。
“中邪了，讓樓下孫爺爺給你泡杯符水喝喝。”
“……”
宋朝：“姐，那都是騙人的。”
“我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那是騙人的。”程意坐着沒動，看了看碗裡，皺眉，宋朝這小子今晚上到底演哪出。
“不去看球了？”
“不去。”宋朝微笑，笑得跟恐怖片似的，“我就坐在這看着你吃。”意思是倒掉完全沒可能。
程意嘴角抽了抽：“宋朝我警告你，你把我毒死了，明早要上社會新聞的。”
“……”
“姐，咱倆之間能不能有點信任了。”
宋朝一臉被傷着的表情，笑僵了，搓了搓臉回歸正常人正常語氣。
這是他除了熱飯，頭一次上竈開火，面雖然有點發軟了，但他估摸着味道應該還可以，本來按着漣中下晚自習時間做的，還在這之前順便打掃了衛生，結果程意一直不見回來，就隻能一邊看球一邊等，萬幸還沒坨得厲害。
程意挑了挑面，在期盼的眼神裡，放下筷子：“說吧，有什麼想求我，還是你又闖什麼禍了？”
無事獻殷勤，準沒有好事。
“我不可能給你善後。”程意不等他答，冷漠直接道。
這是自上回吵架後，兩人頭次面對面說這麼多話。
宋朝站起來，也沒嬉皮笑臉了，突然很認真嚴肅地為之前道歉：“對不起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開學那件事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你能不能不生氣了，我知道錯了，你别生我氣了好不好。”
他每天寫小紙條道一萬句歉也沒有用，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可那天他真沒有故意惹事，是學校裡那幫人先動手的。
程意擡眸，壓着火，索性直白問了：“你覺得我對你有意見是嗎？”
宋朝一動不動，緊咬着唇。
“宋朝，我并不是你真正意義上的姐姐是吧。”
“你是！你就是我姐！！你怎麼不是！！！”宋朝聽到這句話像是被狠狠戳痛，受了天大的刺激，情緒大起大浮，一瞬間憋紅了眼，嘴唇忍不住上下翕動着。
電視機裡賽事已經過了關鍵火熱時刻，可這邊的氛圍依舊如拉滿的弓。
程意看着他神色，頓了又頓，像是拿他沒辦法，過了好幾秒，微歎了口氣道。
“那我直說我從來沒有對你有意見過。我隻不過算你一個表姐，不是你們家真正的孩子，也不是你們家保姆，我自己賺了錢沒花你們的，住到這吃的我媽媽也給過錢了。你家裡的事，我做一份是小輩的體貼，但我不是你家的保姆，不是可以被随意使喚的。”
“你家地天天是我拖的，家裡所有的東西也是我整理的，你窩在房間打遊戲睡覺，一定不知道吧，你有做過一樣嗎？姑姑讓我幫你輔導功課，你瞎搗亂不好好聽不想聽，我也有很多事，我的時間也很寶貴，我也很累。”
“宋朝我媽媽可以對你們家唯唯諾諾，但我不會。”
宋朝怔怔地站在原地，無辜，茫然，臉像火燒一樣疼，他沒聽懂她在說什麼，不，他聽懂了，他不知道，他真的從來都不知道，或者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層面。
可事實就是這樣。程意總是被無意識使喚，程訟雲起先還是借口說有事，但後來這些成了她應幹的事，一個地一天要拖很多次，随手能拿的東西，要把她專門喊出房間，裹着糖衣炮彈來回折騰她，好像變成了很好玩的事。
“我現在……我現在就要跟我媽打電話……”宋朝啞着嗓子，愣了一愣，氣憤着轉身要走。
“坐下。”程意心累，提高音量又重複了遍，“你坐下。”
這些都和宋朝無關，她沒必要讓他知道，程意也不想挑撥他們母子之間的關系，“如果你想鬧那麼難堪的話，那你就盡管去打，你打了我明早就搬出去。”
碗裡的面已經坨了，程意面無表情握起筷子。
“姐……”
“嗯。”
“面煮得不錯，下次還是别煮了，你沒這方面天賦。”
可程意還是連小料一起一筷子一筷子送進嘴裡。